信太郎虽然身任此职,却从未真正见过神女大人本人。神女大人不用饮食,是脱离了尘规的;听差们打扫神殿,从不能越过厚厚的纱幔去亵渎神女大人的尊容;直面神女大人的机会便是恋爱,那时便可到神女大人的座前,极小心地一瞥真容——信太郎虽然英俊,但至今未品尝过爱情的甘甜。信太郎相信神女大人的美绝对是超出了尘俗——这既是从神殿中的塑像中得出结论,也是从那一个个自深红帐幔中走出的男女们痴绝的神情中得知的。
九岛县最大的岛屿上,有一座神殿,神殿里供奉的是一位神女大人,并不是其他神殿中的雕像,而是真真正正的神女大人。信太郎爷爷说,从他的爷爷活着的时候,神女大人就一直居住在神殿里,至今容颜未曾有过半点的衰老迹象。岛上的居民便都相信,神女大人是不会老死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晚上一般不会有人来。”信太郎没话找话,“我没想到你这么晚还要见神女大人。”在夜里拜访神殿是不寻常的——人们虽然相信神女大人不需要睡眠,但也认为她需要片刻的休憩;九岛上的住民,因为神女大人的存在,对爱情的态度也相当开明,少男少女的恋爱,是不用隐瞒的,因此也不必在夜晚偷偷来神殿祈求。
当地的人们既然虔信神女大人的庇佑,当地的生活、风俗也全部是围绕神女大人展开的。九岛县的人口不多,真正重要的事件便是婚丧,而丧礼照例不需要神女大人的庇佑,因为神女大人的美不需要被死亡的阴影遮蔽。于是只有婚姻需要神女大人的主持,如不经神女大人的祝福,这婚姻便注定不长久。除此之外,每月都有一日(这一日并不固定,而是根据各自的需要),岛上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们都要去神女殿,祈请神女大人的祝福,指点爱情上的迷津。神女殿是岛上唯一规模宏大的建筑,即便出海很远,也能远窥神殿在临海断崖上的高大的廊柱,神殿的大小即便是容纳岛上全部的居民也相当绰绰有余。
信太郎正在神女殿门外侍立着,手里举着把红漆笤帚,他不是来此求问姻缘的,而是神女殿里的听差。他六岁时,就依照父亲的命令做神女殿的门童。这个职位是不可多得的,因为门童必须称得上神女大人的美丽,信太郎打小就水灵,现在已经是个俊气的少男了。人们对神女大人异常尊敬,是绝不敢在神殿内造次的,因此这份差事倒也轻松,只用扫一扫落叶,或偶尔去山上打一些井水冲洗一下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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