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微雨,我是你,最好的一把刀了吧。” “成王败寇……墨微雨,我言尽于此。” —————————————————————————— “淡淡野花香,烟雾盖似梦乡,别后故乡千里外,那世事变模样。 池塘有鸳鸯,心若醉两情长,月是故乡光与亮,已照在爱河上。 我却在他乡,千里关山,风雨他乡。乡音,我愿听、家里酒,我愿能尝。 莫道隔千山,朝夕也梦乡,但愿有朝身化蝶,对抗着风与霜,我再回家乡。” 一曲楚歌陨声悠扬,回荡在四面八方,白雪下,枯枝草木被黑稠狂风吹起,夹杂着漫天飞卷的黄沙,碧暗的天边,是一如血色的烟霞,石壁黑岩,被倾洒上淋漓血迹,此等寒朔之日,那鲜血早已凝紫冰寒,再次化雪为霜。 楚军之中,人心闻声动荡,他们的足底冰冷之至,寒意如倒刺般悬挂在其心间,“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驻留了军队在城内吗?!不是留了人吗?怎么可能会……将军,将军……不会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爹…娘……” “……我想我爹娘……我…我想见见我爹娘,能不能放我走……让我回家……我娘还在等我……” “楚将军……我疼……” 垓下四面悠荡着凄凉悲歌,“别后故乡千里外,那世事变模样”。此刻,那离他们千里远的远方,有着一片祥和疆土,那里是楚人的故乡,是楚国将士们参战的心基,是撑着这些亡命之徒的脊梁。 因为站在这里的他们有家有国,所以才敢举起枪矛,敢挥洒热血;因为他们有妻有子,有父母兄弟,所以才愿仗剑而行,踏马行军。 可如今这一曲奏起,四处战声轩昂,楚军军队,肉眼可见地被敌军折断了丰锐剑尖,将士们被八方围困,一个个面露绝望,脸色由苍白,变为铁青。 楚晚宁冷着一张脸,立在将士们身前,他的身影高大,玄铁铠甲下,是一身铁骨铮铮。 他是楚国的王,楚国的将,将不倒,旗不毁,军心,就不会灭! “楚国的战士们!等我,等我还你们,一个平安的家。” 他的声音如荆棘上强硬的倒刺,刺破所有将士们的心底,将希望注入进去,一片光明。 楚晚宁冲他们深深一抱拳,便策马扬鞭地冲着高地而去,那里守着数十万强兵,黑压压一片。 草地上的白雪被铁骑踏的肮脏不堪,成为一片黑水。 天地之间,楚晚宁只身一人与那潮汐大军相对,他策马奔腾而过,所到之处,却没人敢伤他分毫,那些将领,愿意也好,不情愿也罢,哪怕面目表情是憎恨恶毒,也依旧是移开步子,为楚晚宁开出了一条大道。 那条通往山顶的路不算长。在山下,楚晚宁被墨土士兵逼着褪了战袍和剑器,他一身白衣,踏在长阶上,幽幽扬融入这冰天雪地之中,足底已经失了感受,只余一阵冰凉灌满全身。 山顶景色宜人,透红似血的日头搭着山间翠绿的柏桑,余阳被天边红霞映照,地上一片朱光。 楚晚宁到的时候,那个男人怀里正搂着位美人儿,冰寒地冻,美人一丝不挂的躺在他怀里,脸上的献媚却让人看不出一点不适。 娇媚嘤咛传来,楚晚宁皱了皱眉,垂首不去看那二人。他的嗓音已然沙哑,长久的冰寒气息深入其骨髓,楚晚宁昏昏热热的,若不是脑中尚存一丝清明,怕是还未开口便要倒下了。 “墨燃……” “……” “见了君上,还不跪下!”身旁一个将领身样的人突然地走到楚晚宁身边,他横眉大眼,开口间胡须飞扬,带着戾气,“你还敢不跪!”那男子见楚晚宁被叫了两声都没反应,心下一时恼怒,伸手便打算使力推搡。 可谁曾想,这男人的手刚准备伸出,楚晚宁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他翻身向前,指尖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枚银针,顷刻间就划过了那人脖颈,男人还未出喉的话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却是再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随着冰冷铠甲与冰寒雪地的结实触碰声响起,踏仙君才终于抬了抬眼,他眼底一瞬,有浓厚的征服欲闪过,接着搂住了怀里美人细腰,从软卧起身,先看了眼黑胄大军,又朝那不远处的楚晚宁勾了勾手,“你有话,就近身来说。” 他总是能这般拿捏楚晚宁的软处,毕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蛊虫,就算再毒,也有致命的地方。 楚晚宁半跪在地,伸手抹一把那人喉间鲜血,掌心拍在了雪地上,直将那一片雪地融为血水后,他才伏手起身。 暗色猩红沾染在他的衣角,衣袖处有浓重一抹红,衬得他手骨愈发白皙,如被红绳缠绕住的身子,有着别样风情。墨微雨盯着他的腕间看了两秒,内心有些浮躁。 “墨微雨,我说过,不争你的天下。”他一语点破来意,生冷的语气伴着那没一丝情绪的面容,让踏仙君心底没由来生着不爽。 他垂垂眼,看着怀里欲欲求欢的美人,刀削的脸庞看上去有些冷漠。 “君上,臣妾……” “嗯?” “臣妾冷……” “冷?”墨燃勾唇笑着,摆了摆指节,伸手取来一边的烛台和酒杯,指腹一捏,倾倒而下,美酒与烈焰相触美人肌肤,燃起一片焦火,蜡油滴了她满身,火苗殃及之处,尽是焦糊。 踏仙君用力捂住了美人的嘴,看着她那双眸子波光潋滟,泛起水色,再平息死寂,墨燃的心情刹那就舒畅了许多。 “墨微雨你!” “晚宁看见了吗?要做这天下的王,你没本座狠。” “我本来没想过。” “可是你的族人想,楚晚宁,你我都是从刀尖下捡起来的命,本座不信你没野心。” 他边说边伸手推开了怀里昏迷不醒的人,那娇弱通红的身躯滚落在茫茫雪地,心口处的生气渐渐平息,不再翻腾。 楚晚宁只听得那“咚”一声响,还没来得及偏头,眼前便被覆压下了一片阴翳,踏仙君的手背苍白无色,掌心却是异常炙热。 唇上温热触感传来,二人唇齿间相碰,踏仙君慢慢撬开了楚晚宁的唇瓣。 楚晚宁的睫毛在人手心里细颤着,绵密气泡在眼睫间温柔泛起,再被那热气笼暖。 就是这样温暖的一双手,逼得他楚晚宁到如此地步,皇权高位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抛下一切,重要到可以让一条条人命为此垒下血骨高台,平安顺遂从战争的开始就已经没有了,推翻暴政的开始,也是百姓苦难的开始。那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什么统治者的出现呢…… “唔……”唇齿间血腥气愈来愈重,身前的人口下力道极狠,楚晚宁一不留神,唇瓣多处竟都被他咬破,沁出血珠来。 踏仙君闭了闭眼,用唇瓣温柔摩挲着楚晚宁的唇角,再将那血珠轻轻舔舐。 山下十万大军压境,黑压压一片铁血甲胄,哪怕是高山之上,都能听见那里传来的厮杀和悲歌。 突然,从山下猛传来一声惊天长啸,那叫声悲惨凄厉,喊出的话使楚晚宁整个人身心一震,他喊的是将军…是楚将军啊…… 楚晚宁忙地想转身去看,却被踏仙君狠狠扣住手腕,留在了原地。 “晚宁,本座的兵,被这场苦难埋没了太久,他们需要鲜血来做一场洗礼,你别怪本座。”男人的面上鲜少露出了那愧疚神色,他指腹微微用力,将楚晚宁的身子按向自己怀中,接着掌心沿着脊背上下滑过,轻轻安抚。 怀里人的嗓音平静,可肩膀还是遏制不住的细颤起来, “墨微雨,我是你,最好的一把刀了吧。”楚晚宁闭了闭眼,眼角发酸,“垓下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墨微雨,我教会你的《楚歌》,你说过,你很喜欢。” 踏仙君闻言紧闭住眸子,揽紧着楚晚宁的腰身,“……” “这个冬日……太长了,我不想陪你耗。” 寒瑟冷风吹过,踏仙君将怀里人搂的紧了紧,他眼底弥漫起着焦躁,楚晚宁的话听得他心底直发毛。 “护不住我的兵,我就拿命去赔。成王败寇……墨微雨,我言尽于此。” 楚晚宁看着那人手掌,留意到了腕骨间一抹朱红,玲珑骰子…安红豆,他咬了咬唇瓣,心底酸涩而过,然后突然的一发力,扯下了踏仙君腕骨处那条红绳,并成功脱身出来。 “东西我不给了,你就当我负了你。”楚晚宁苦涩地勾起了唇角,余阳血红,倾洒在楚晚宁一身白衣上。 踏仙君神色紧了又紧,那双黑到泛紫的眼眸逐渐失了清冷,语气也变得焦急,“楚晚宁你要干什么!你回来,楚晚宁!楚晚宁,你敢!!” 他的楚晚宁,身后是万丈悬崖,鼓瑟寒风,山腰间,有苍翠竹柏摇曳婆娑,山脚下,那是楚晚宁的国,是他的族袍,他的将士。 天地之间,残阳似血,那衣袖翻飞的人,没有一丝犹豫的倾身倒下,失力间,楚晚宁指尖微翻起,向着踏仙君那处探去。 可就在他腕骨将被人攥住的一刻,楚晚宁嘴角突然勾起着将手腕收回,面上的讥讽,那是他能留给墨燃,和这个尘世最后的神色。 “我死于楚歌长绕之地,葬于福泽献魂之所。”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无情再爱心上之人。” “如果当初,那首楚歌我未曾开口,今日会不会又是一番不同光景。” “叹兮,悔兮。” 楚晚宁终究是死在了那个冬日,那个,没有墨微雨陪伴的冬日。 ② 楚晚宁身陨后的第八年,踏仙君下命,将楚国孩童的姓名都改为了“怀宁”,并接他们入踏仙宫。 他日日陪这些孩子坐着,几乎隔上一柱香就会问他们,“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衣裳的大哥哥。” 孩童们每次的回答都是没有,可墨燃不肯松手,他就坐在那里,一年如一日的等待着一个,等一个他自己想要的答复。 渐渐十年光景过去了,那些孩童从少年变为青年,踏仙君也由青年渐渐老去,发鬓的银丝已是泛了雪白。 又是几年过去了,墨燃的心力愈发衰竭,濒死之时,龙榻旁没留一个人,不远处的那扇门外,是刀剑喧嚣,是鲜血淋漓。 墨燃躺在被褥下,手中紧攥着一根红绳,那绳子看上去做工不大好,七扭八歪的,很是难看。 他闭了闭酸涩的眼,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那绳子戴在手上,可这一闭,他的眼却再也睁不开了。 踏仙君的灵魂慢慢脱壳,男人的魂魄紧闭着眼,额头上传来冰凉触感,他腕骨间的红绳也突然被一只手搭上,只是指尖冰冷,不似常人。 “你的红豆骨链,赠予谁?” 踏仙君慢慢睁开了眼,漆黑幽深的眸子看向那白衣仙人,他放轻了声音说道:“赠我的将军,我的妻。” 借用“垓下之战”的典故 不喜勿喷
22条回复
2021-05-16
看完过后立马去搜“垓下之战”的典故(这年头看个文都需要文化⊙ω⊙)
2021-05-16
……红豆骨链这种梗就很好代入,红豆相思!
2022-03-26
看到了红豆我就想起了玉儿,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2021-10-07
哇,大大的文笔太好了吧🥰
2021-05-16
就前面的剧情有点儿看不明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