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稚觉得蒋舸在生气,但他想不明白原因。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他伸手拽着蒋舸的衣角,用了一套自认为最合适的说辞:“挂个水就好了,我不觉得疼的。” 蒋舸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没有说话,从陶思稚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俊朗的侧颜和紧抿的嘴唇,显然兴致不高。 陶思稚想了想,松了手,语气更诚恳了:“下次我还是吃一个香草味的,你不要给我买那么多,我忍不住,就像…就像…”他忽然卡壳了,愣在那里想了半天。 蒋舸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可能是消气了,也可能只是受不了他把话说一半:“像什么?”边说边点了点电梯按钮,“到B2层之前要是说不出来,就到医院再说。” 医院离他们家不远不近,这个点有点堵车,陶思稚算不出来要憋多久不能说,语速跟着加快:“就像亲了你一次之后,又忍不住再亲第二次。” 话音刚落,还没等到蒋舸回应,电梯忽然晃了一下,停在那里不动了。 与此同时,灯熄灭了。 陶思稚第一反应是去抓蒋舸的手——像在昏暗的电影院里那样,谁料对方直接抱住了他。 熟悉的气息将陶思稚包裹起来,温暖的手在黑暗里准确握住他的,缓慢地、有力地挤进五指之间。 陶思稚没有迟疑,用空着的右手回抱住他,说:“这次又要多久?还是十分钟吗?你会离开我吗?” 连抛三个问题,蒋舸语气有些无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陶思稚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蒋舸,我不是正常人,可我也不是一本书。” 蒋舸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我说了很多次,你没有不正常。” 陶思稚“哦”了一声:“我知道你觉得我正常,我的重点在于后面这句。” “…你还知道这种说法?” 陶思稚觉得他这句话比起疑问句更像陈述句,还是一句废话:“当然,上学的时候老师都教过啊,一本书上内容很多,连在一起才完整,但重点永远都是那一部分。” “……” 蒋舸沉默半晌,忽然喊他:“陶思稚。” “啊。” “陶思稚。” “啊?” “陶思稚。” “喊了第三遍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啊?”陶思稚下意识地伸出小指,发现以这个姿势挠不到手心,于是改成挠了挠蒋舸的手背,“说啊。” 头顶的灯忽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整个电梯又像断电前那样轻轻晃了一下,B2楼层按钮亮了一瞬,金属大门向两边打开。 陶思稚还牵着蒋舸的手不放,也不动,近乎固执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你刚才说你忍不住吃了第二个,因此闹肚子了,就像忍不住和我接吻一样。这两者对你来说有不同么?” “哦,你说这个。”陶思稚点头,“是我说的,不过跟你接吻不会闹…” 谁料蒋舸很快打断他:“谁说的,上周你也肚子疼了。” 陶思稚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上周”具体是哪天。周六,他和蒋舸在沙发上接了很久的吻,又去扯彼此的裤子,做了很久,没用…… 事后蒋舸带他去洗澡,弄了半天,晚上陶思稚就觉得不太舒服,跑了几次厕所,还发了场低烧。 第二天蒋舸买了一堆盒装回来,据说超市收银员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关于这点陶思稚也不懂,用完以后多备一点有什么问题?这些正常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奇奇怪怪的观念。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而蒋舸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姿态跟他刚才一样执拗。 一瞬间,陶思稚仿佛又看到了十九岁的蒋舸,不似现在这样沉稳,却还是很好读懂。 一定要好好回答他,陶思稚想,又想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眼看蒋舸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熄灭,他说:“我不知道,我记得以前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还有你…妈妈,也问过我喜欢不喜欢,我记得不是很准。”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香草甜筒是一种我喜欢的食物,吃了一个还能再买一个,今天没吃到,明天还能再吃,甚至多吃一个。” 陶思稚这次说得很慢,他不是没有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却是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可是蒋舸不一样,因为没有第二个蒋舸,没了就是没了。我找不到他了,我哥也没法给我找来第二个,谁都不能。” 说到这里,陶思稚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有一个,所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蒋舸又一次抱住了他。 陶思稚顺从地靠在他怀里,看着再次合上的电梯门,说:“出不去了。” “没事,再等两分钟。” 陶思稚“嗯”了一声,静了两秒,忽然说:“蒋舸,现在我想亲你。” “……” 他们在电梯里吻了很久。 陶思稚也想了很久。 喜欢蒋舸和喜欢冰淇淋到底是不同的。他不知道他的那套“蒋舸没有第二个”的理论有没有让对方满意,但至少,他说服了自己,而不是像以往很多时候那样,连问题都搞不懂,像个无法交出高分答卷的失败学生。 以及,他对这个吻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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