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人都想去往魔域,司凤没怎么思考便阻止道:“不可。你们是凡人之身,去魔域定会被煞气所伤。玲珑怀有身孕,褚掌门身体欠佳,都不好去魔域冒险。而且......” 司凤垂下眼,神色中痛苦和愧疚交替。 “本就是我对不起她。我给了她承诺,却一点点亲手掐灭了她的希望。”司凤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其实,她记得钟离城的青团,记得浮玉岛的百花清露酒,也记得她最爱的花,最喜欢的颜色,而即使已经这般明显,我却依然认不出她,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她偷了璇玑的记忆。如果有让她万念俱灰、于世无念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应该是我,我把她逼上了绝路。” 听了他这话,其他几人都说不出什么,屋内一片安静。 司凤重新开口:“我想要还她、补偿她,可伤害既已达成,多说无益。我现在只能去陪她,尽可能代替她受所有的伤害。”他重新抬起头,郑重地行礼道:“司凤本立誓一生一世让璇玑幸福平安,如今却伤她害她,辜负了诸位对我的托付。此次前去魔域,当以一世守护作赔,再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请诸位成全。” 众人都暗自叹气,更是怨自己身为凡人进不了魔域帮不了忙。 玲珑好一番调整心情,才对司凤道:“那你进魔域自己当心,我们帮不了什么......若是璇玑醒了,也替我们跟她道一个歉。仙魔大战后你便陷入沉睡,这期间的事不该怪你,反而是我们......如果那时我们能及时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也不至于到今天才......” 司凤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辞行后便离开了。而他这一去,也再没有回到过少阳。 魔域。 当初罗喉计都归来后,衣袖一挥就将破败千年的魔域重新修整成鳞次栉比的一座座宫殿楼宇。三年前大战以后,妖魔族便接连离开了魔域,这里从此成了一片空城,只有表面的整洁华丽,却透着一股浓烈的孤独荒芜。 司凤在魔域里漫无边际地寻了数月,机缘巧合下打开了藏经楼里的密室,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黑衣修罗静静躺在墨色的石榻上,阖眸无息。无冠束缚的黑发松散在身侧,他看起来慵懒安静,像是睡着了一般。可若不是从身体源源不断向石榻下传递着的魔气,还以为这几乎没有呼吸起伏的人已是一具尸体。 他无知无觉,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即使有人靠近也像不了从前那般有隔空锁喉、挥手成烟的魄力,随时可以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司凤越是靠近,看得就越清晰,尽管眼中的泪水几乎将视线模糊成影。心里揪着揪着地疼,修罗魔煞星罗喉计都何时有过这样狼狈无能的时刻? 每迈出一步都更加沉重,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山呼海啸般压下来。最终他走到沉睡的修罗跟前,跪坐于床边,饱含着泪水凝视那人平静的睡颜。 司凤握住罗喉计都的手腕,立刻惊觉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像血蛭一样贪婪地吸取着魔煞星体内的力量。纵使是三界的最强者也终有被吸干的一天。他立刻催动灵力,想要将罗喉从石榻上拉下来。然而,一股强劲的黑气从地下窜出正打在他的胸口,司凤猝不及防直接撞飞在石壁上,吐出一口血来。 他没有放弃,知道这应该就是天帝提到过的魔域界石在阻挠自己。站起身,擦口血,上前继续施加灵力阻止石榻下的力量对罗喉的索取。 因为有了外力干扰,那股力量察觉到了劲敌的存在,整个石榻冒起了丝丝黑气似要与他抗衡到底。 一人的灵力怎能与整个魔域的魔气相提并论,长时间的拉锯下,司凤渐渐感到脱力,可他还是固执地没有分毫退让,简直是在以命相赌。就在他已经双眼发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与他对抗的力量骤然增强直接震断了他与石榻的连接。下一瞬,冒出的魔气凝结成了一个白发小男孩,红色的眸子深邃如血,倒影着司凤的身影。 “汝是何人,如此大胆?!若是还要命活,立刻滚出去!”小男孩声音虽然稚嫩,却自带威严肃穆。 “我是他的夫君。来这里带他离开!”司凤脱力地倒在地上,语气依旧坚决。 小男孩皱了皱眉,在他被赋予的认知里,“夫君”是男女夫妻之间的称呼,这看着明显是两个男人间......他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结,正色道:“吾乃魔域界石化身。不管汝究竟目的为何,都给吾滚出去!吾不欲欠人因果,不想轻易杀人。汝应有自知之明,趁早离开!” 司凤恢复了一点力气,强撑着站起来,盯着面前自称界石的小男孩,问:“你就是魔域界石?维系魔域生息的界石?” 小男孩点点头:“汝既然知道界石,就应该明白凭汝是对抗不了吾的力量的。” 青年却并无离意:“不带走罗喉计都,我今天绝不会离开!” 界石恼怒地捻着手指,想着怎么吓走面前烦人的鸟妖。可看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神情,界石思虑一番,道:“罗喉计都屠杀了修罗一族,最终导致魔域败落为无生之地。他种下罪因,自愿偿还恶果。汝不能带走他,在他还清因果之前。” 司凤的目光落到榻上安静沉眠的人身上,不由多了分柔情,更多了几分决然。 “那便让我来替他还这因果!你不就是要他身上的力量吗?让我来。我是十二羽金翅神鸟,你要多少,拿去便是。” 面对固执如此的人,界石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面上冷冷道:“这是罗喉计都与吾之间的因果,旁人不能插手!再说,汝凭什么认为汝的力量可以与三界间的最强者相比?!” “罗喉计都答应了会在此以身作饲,直到还清这千年的血债。”界石见他没有退意,干脆全都说出来,“吾抽取他的力量来恢复魔域的生气。如果他能活着还清,吾不会再为难于他。可若是那之前他支撑不住,即使魂飞魄散也是他应得的果。” 司凤红着眼,看着榻上被不断抽出力量和生命的罗喉,双拳渐渐握紧。 “那如果我把我的灵气渡给他,你再抽取这部分灵气,也算还了因果吧。” 闻言,饶是界石也震惊了一瞬。 这种行为无异于自取灭亡,用自己的灵气补给魔煞星的缺失,却同时要把罗喉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喂向界石,不仅于事无补、杯水车薪,而且界石的索要无比地迅速,他不断消耗自身最多能维持一会儿平衡,如果非要坚持下去,反而会比罗喉计都先走向神形俱灭。 界石挑挑眉,他还从未见过这般赶着来送死的人。 “汝可知这法子会让汝先一步化归虚无,而罗喉计都最终也无法逃脱,最多延缓些时日罢了。” 司凤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魂飞魄散,只定定地看着他:“你只需要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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