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下人们大概是见惯了自家侯爷和府主天天腻歪,所以对于顾昀一路抱着长庚过来这种事情已经见惯不怪了,而长庚,也是习惯了顾昀这个样子,脸红什么的早已经看不到了。 顾昀倒了一杯茶递给长庚道:“呐,喝口茶,醒醒盹儿。一会儿多少吃点儿东西,不然夜里胃不舒服。” “噢,好。”长庚有点不大情愿地应了一声,而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半温的茶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子熹,是不是快要清明了?我最近过得浑浑噩噩的,都快不记得日子了。” “应该是吧......”顾昀摸着鼻子,有点心虚,因为他对于这些琐碎小事一向不怎么操心,“我从来都记不住这些东西,一会儿问问王伯吧。” “你这脑子里大概就只记得住大梁的布防图了。”长庚笑着打趣道,然后看到厨房老仆们送饭菜上来,便起身帮着一起把饭菜摆上桌。 当长庚去端那道红烧肘子的时候,被那油腻的气味钻进鼻腔,一路游走到肺腑,引得长庚胃里一阵翻腾,长庚赶忙把盘子放下,转身扭到一边,避开了那油腻的气息,但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却并没有消停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顾昀见此,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过来扶着长庚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长庚摆了摆手,然后拍着自己胸口,试图缓解一些胃里难受的感觉,“我最近可能真的肠胃有些不舒服,今晚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等我明天去抓点药,吃两顿就好了,子熹你不用一惊一乍的。” 听长庚这么说,顾昀才稍微定了定神,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亏你还是跟陈姑娘学过几年医术的,居然也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肯定是你前几年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落下的毛病,你可真是......我让他们去给你熬点小米粥吧,小米养胃,喝点对身体好。” “不用麻烦了子熹,厨房里的老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别折腾他们了。”长庚摇摇头说道,过了这一会儿之后,长庚终于觉得好了点,然后重新坐回饭桌边,给顾昀盛了碗汤递过去,“呐,吃饭前先喝点汤,对肠胃好。” “你还有心思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顾昀被长庚这番言辞给气笑,他接过汤碗,却在碰到长庚手指的时候觉察到长庚的体温有些偏高,遂放下汤碗,拉过长庚的手道,“你手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我哪有那么弱......”长庚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昀那宽大的手掌覆上额头,顾昀的手指稍微有些凉,贴到长庚额头上的时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虽然说顾昀的手指有些凉,但他的掌心却是热的,而长庚的额头却比他的掌心还要热,顾昀忍不住蹙眉道:“还说没有!明明就是着凉了,难怪这几天你一直懒洋洋的还没胃口。王伯!你去一趟陈姑娘在京城的院子,把陈姑娘请来,让她来给府主看看病。” “是,老奴这就去。”王伯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顾昀这一声吆喝,于是赶忙应了一声,前去请人。 长庚对顾昀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很是无奈:“你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让陈姑娘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大病。” “让她过来看一趟我才放心,你说的话可信度太低。”看长庚难受的很,顾昀也就不强求长庚吃什么饭了,于是干脆抱着长庚又回了卧房,把长庚放在床上道,“好好躺着,我去把你刚才盛的那碗汤给喝了,不然该浪费了。” 长庚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快去吧。” 长庚心里想的是顾昀终于知道勤俭持家了,而顾昀想的却是粮食可以浪费,但那碗汤是长庚亲手给他盛得,美人儿一片心意绝对不能够辜负! 长庚一个人呆坐着有些无聊,便给自己诊了诊脉,他的医术虽然并不精湛,但对付寻常病症还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他现在的脉象很奇怪,不是风寒着凉、不是肠胃不适,也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是他从未见过的脉象。难道......自己给自己诊脉真的会有所误差吗? 不一会儿,顾昀喝完了汤,重新回来,见长庚正给自己诊脉,便走上去问道:“如何?诊出什么病症了吗?” “诊不出。”长庚摇了摇头,最终放弃,“都说医者是没办法给自己诊病的,看来此言不虚。” “分明是你学艺不精吧。”顾昀坐在床沿儿上,把长庚揽在怀里,故意打趣着说道。 长庚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在顾昀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地便又开始犯困,两个眼皮直打架,就在长庚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顾昀把他放平躺在床上,然后顾昀自己似乎是后退了一些,让了个位置出来。 长庚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双眼,看到床边站着的白衣女子,不禁笑了一下:“劳烦陈姑娘大晚上的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都说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子熹偏不信。” “让我看看吧。”陈轻絮自药箱里拿出小腕枕放在长庚手腕下面,然后手指搭在长庚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不禁蹙眉道,“这个脉象,你自己诊不出来吗?” 长庚有些疑惑,摇头道:“这个脉象我从未见过,陈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脉象若是放在中原大梁......女子的身上,就是滑脉,但你是天狼部族之人,体质较大梁人略有差异,所以脉象也会有所改变。”陈轻絮稍微有些红着脸解释道,“我曾在天狼部族待过一段时间,有幸见过这种脉象,否则今日我也要一筹莫展了。” 听闻‘滑脉’二字,长庚的眉梢眼角都不由自主的染上了一丝笑意,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绪道:“原来如此,多谢陈姑娘了!” 这两人说的话包含了专业术语,让一旁的顾昀听得一头雾水:“陈姑娘,什么是......滑脉?长庚他不要紧吧?” “这个......”陈轻絮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道,“侯爷不妨听府主亲口告诉你这个消息比较好,我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诶,陈姑娘,陈姑娘?”顾昀连着喊了两声都没能叫住陈轻絮,这更让他觉得莫名其妙,“到底怎么回事,好歹把话说清楚嘛。” “子熹,”躺在床上的长庚探出胳膊了扯了扯顾昀的衣袖,“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怎么了?”顾昀见长庚一脸喜色,就更是不解了,他弄不明白生个病有什么好高兴的。 长庚拉着顾昀的胳膊,把他拉下来,用左手圈着顾昀的脖子,笑着道:“你知道刚才陈姑娘所说的滑脉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顾昀摇摇头,回答得很干脆。 长庚牵着顾昀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缓慢而又认真地说道:“滑脉,就是喜脉的意思。” 听完长庚的话之后,顾昀先是木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好半天之后才渐渐回过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吃透“喜脉”二字的含义,顾昀笑着趴在长庚的肚子上,笑着笑着便哭了,哭得像个孩子:“我曾经以为顾家的血脉到我这一辈就断了......玄铁营的人都有一把刻着自己名字的割风刃,就我没有,因为那把割风刃就是一封遗书,倘若死在战场上,会有别的兄弟把那把割风刃带回去捎给家人......之前的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都不知道要将刻着自己名字的割风刃留给谁......” 顾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话乍听之下毫无逻辑,但是长庚却听懂了。长庚抬起手,抚上顾昀的头,顺着他那柔顺的发丝,什么也没说,但是却比说了什么话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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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01
挺好的
2021-08-02
👍
2021-08-02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