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奔赴（十三）

赵泛舟上了车低着头很是拘谨，平时他和导师关系挺亲近的，只是刚才情况尴尬，现在中间又夹着个不认识的人，他不敢冒然开口。

 

“小赵，这几天我不在你有没有去过实验室啊，手生了吗，咱们这一行啊，光背书学知识不行，得上手实操。”

 

导师有意活跃气氛，先开口了，赵泛舟明白他的意思，回答了一下，便问起他这次考察项目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记得抽时间找我，咱俩好好聊一下。”

 

“知道了。”

 

导师说的是他放弃这次机会的事情。当时赵泛舟拒绝的很彻底，可行程安排上了没法改，就只能错过这次良机了。

 

“小赵，这位是杨琦玥，我带回来的留学生，虽然从小在外国长大，但骨子里还是中国人的血，华裔。琦玥，这是赵泛舟，我的得意门生，你有什么学术上不懂的问题可以问他。”

 

“你好，生活上的也可以问我。”

 

“师哥好！”

 

俩人很友好地握了手，赵泛舟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没心思搭话，反而是他在一直找话题聊天。

 

到了实验室就开始投入工作了，赵泛舟没看手机，他们这一进实验室就没有时间概念了，往往解剖一场下来跟做了个大型手术似的要花几个小时，老师要讲解点评的话甚至更久，今天只是了解基础设施，随便逛逛看看，并不解剖，所以完事儿的还算早。

 

跟平时比起来算快的，但其实也不早了，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赵泛舟提议大家一起去饭店，由学生们AA，一来为了给导师接风，二来为了欢迎杨同学，大家都挺赞成的。

 

“我就不跟你们小年轻一起掺合了，我不在你们还玩的痛快点，我太太还在家等我呢，我就先回去了，记得照顾好小杨，团结好新同学。”

 

“老师，先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不啦，你师母包了饺子在家等我一起吃呢。”

 

导师最后还是回去了，就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大多数是早上没吃饭的，忙到现在都饿了，就想赶紧吃上饭。

 

“不用那么费事儿啦，老师不在就咱们好说话，就请我在你们学校食堂吃吧！有什么好吃的吗？”

 

杨琦玥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看大家都饿了不想再出去找饭店，提议就近就在食堂吃。

 

一伙人就去食堂了，这个点儿避开了吃饭高峰期食堂人不多，他们就可以坐在一起了。

 

等饭的功夫赵泛舟拿出手机来看见了张泯给他发的消息，平时他在实验室和图书馆的时间巨多，手机静音是常态，接受消息延迟。

 

他按了语音转文字看到了张泯说的话，心又乱起来，今天的事情他没想到会这样。

 

张泯说的话是真是假？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这么多年来他善于伪装，赵泛舟根本判断不出他的真假，更何况面对曾经自己的爱人，怀疑显得苍白无力。

 

那要怎样回复他呢？

 

是选择复合还是遵循自己昨天晚上的誓言？

 

赵泛舟从心里意识到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又贪恋片刻的欢愉。

 

“师哥，咱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系。”

 

“奥奥好的。”

 

杨琦玥看赵泛舟一直盯着手机发呆，提起话题来主动举起了手机，赵泛舟就打开码让他扫了一下。

 

“师哥，你是Alpha吗？这年头单身还这么优秀的Alpha真少见。”

 

“嗯。”

 

赵泛舟知道他是个omega，很礼貌地收了信息素，现在离得近了他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是柠檬的味道。

 

饭好了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赵泛舟有心事一直看起来心不在焉，饭也没吃几口，陈羽看出来他，想着可能是因为今天张泯的事儿闹的，吃过饭就和他一起回宿舍了，路上闲聊。

 

“怎么了，平时你不是最爱吃食堂那家牛肉面吗。”

 

“嗯今天做的挺好吃的。”

 

“那怎么就吃了一点儿，心里有事？”

 

赵泛舟就把张泯给自己说的话说了一遍给他听，心里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笑死了，第一回听说金主分手后又上赶着求复合的事儿。”

 

“你觉得他什么意思呢？”

 

“我哪儿知道他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意思……今天他跟我说的时候说实话我有点动心，但心里也清楚我们不太可能，挺矛盾纠结的。”

 

“自己掂量着吧，小张总可能是近期没有很好的包养对象才想接着和你玩儿吧。”

 

陈羽说了“玩”这个字，让赵泛舟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他想起来自己唯一一次去四海集团找张泯，而他明明和小情人在一起却还要以忙为借口来敷衍自己。

 

“今天的事儿是我没处理好，对他也有影响，要不我再找他最后一次，说清楚吧。”

 

赵泛舟想着微信上张泯说的话，还是不忍心直接把他给拉黑或者删除，他做不到。毕竟他变成omega是跟自己有直接关系的，而自己上次知道了他的背景之后，才明白omega的身份对他来说要想在四海集团站稳更是难上加难了。

 

“行，事不宜迟要不然就今晚，导师回来了，明天说不定就忙起来了。”

 

“嗯。”

 

“我怎么觉得那个新来的对你好像有意思啊，还问你是不是单身。”

 

“别了吧，让给你了，那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不喜欢那样儿的。”

 

“那你喜欢哪样儿的？”

 

陈羽一句话把赵泛舟问住了，他脑子里第一蹦出来的竟然是今天在表白墙上看到的关于张泯的几张大学生照，少年感满满。

 

“记得把学校表白墙的QQ推给我。”

 

赵泛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陈羽还以为他想开了真的想搞对象了，欣然推给了他。

 

张泯只能回公司，回家他也不知道该干嘛，骑着自行车没穿西装进了公司，确实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在他们印象中，爱岗敬业的小张总来上班永远是穿着西装正式极了。

 

到了办公室他也没事儿干，无聊到只能开始处理本来应该堆到周一做的工作，效率却很慢，今天的事让他感到心烦。

 

更愁的是怎么拿下赵泛舟。

 

小张总之前可从没追过人，第一次追就这么大难度，还是比自己小的男大学生。

 

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么夸张自己拉不下面子来，他也不清楚赵泛舟到底吃哪套，真是前路漫漫啊。

 

打开电脑搜索引擎，张泯缓缓敲下一行字：如何把男大学生追到手。

 

“了解对方……打扮自己……多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跟对方的朋友搞好关系……约他出去玩……多些亲密的肢体接触……”

 

张泯边看边想，觉得还挺有道理，非常有实操性，拿了小本本记下来，也顾不上继续工作了，又搜了一些，觉得有用的就跟记笔记一样记下来。

 

正研究得认真，手机突然响了，张泯激动得拿起来以为是赵泛舟联系自己了，结果看着备注，迟迟不想按接听键。

 

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思索如何开口，以什么语气什么口吻，而父亲这次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心一下子紧张起来，张泯呼吸有点急促，感觉头又开始疼起来，电话铃响了几声没人接就停了，张泯反应过来立刻回了过去。

 

“爸……”

 

“我听人说你今天没去公司？”

 

“刚才路上耽误点事儿，现在到了。”

 

“哦是这样啊……”

 

“爸，有事找我？”

 

电话那边沉吟了片刻，张泯屏气凝神不知道他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难道自己和赵泛舟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自己什么位子应该时刻记在心里，别真以为就是四海集团的太子了。”

 

“……我知道了。”

 

张泯捏紧拳头，很难开口再叫一声“爸”了。

 

电话会谈持续了十分钟，到最后话锋一转，张父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他已经好久没来看过自己了，那口吻俨然想一个慈爱的父亲。

 

“好。”

 

张泯苦笑着应下来，他突然觉得父亲也挺可怜的，自己也挺可悲的，两个人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有时候他真想一走了之，不管四海集团了，可良心和责任感很难让他这么做。

 

头又开始疼起来，已经发展成了神经性的，张泯闭上眼，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只能从好的方面想，来获得一丝安慰。

 

明天再去找一次赵泛舟，那就今天把明天的工作做完，就有时间了。

 

还没等张泯想好明天去找赵泛舟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就收到了赵泛舟说晚上见面的微信消息。

 

张泯看到以后几乎立刻给他回了电话，出乎意料，赵泛舟接了。

 

“小舟，今天晚上见面吗？”

 

“嗯。”

 

“在哪儿啊，几点啊，我去接你行吗，我今天晚上没事儿，咱们可以好好聊一下，我今天发的微信消息你都看了吗，我说的……”

 

“七点，学校门口。”

 

“好好好，我随时恭候。”

 

赵泛舟听着他的态度大转变，以前的时候是自己随叫随到，现在位置倒是换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