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奔赴（二十）

赵泛舟已经好几天没见张泯了，自从上次小雨把他接走以后就杳无音信了，之前都是张泯主动找自己，给自己发微信什么的，现在身边没了那个围着转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日子确实无聊下来了。

但他见了张泯名义上的父亲，四海集团的真正掌权人。

“你觉得，张泯会选你还是四海集团呢？”

眼前的男人脸上皱纹已深，夹杂着白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是纵横商场的凌厉，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赵泛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开口搭理他。

“他要是舍得下，这么多年了，早就自己走了。”

张父自己回答了自己，轻蔑地笑了一下。

“你只是在利用他罢了。”

赵泛舟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直直地盯着他，因为他从心里就看不起这个利益为上的男人，二十多年了，一个孩子从小养到大，却如此冷血，他真替张泯感到不值。

“赵先生，这是我的家事，你也没有过问插手了解的必要。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而已，家里无权无势，毕业后踏踏实实找个工作，找个老婆结婚生孩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要把青春浪费在错的人身上，你是个明白人，别想不开啊。”

“那真是谢谢您的好意了。”

那次谈话进行得并不愉快，赵泛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他还在那家奶茶店打工，张父不请自来，他也没有赶走客人的权力。

张泯……

赵泛舟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仔细算算，好像是有三天没见过面了。

“小赵，有客人要点餐。”

“啊来了！不好意思让您等了一会儿，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一杯珍珠奶茶，三分糖，嗯……再加一个芒果慕斯，谢谢。”

“好的。”

赵泛舟在点单台输入后让客人支付，不由自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点餐的人，芒果慕斯……张泯也爱吃这个……

之前有一次张泯带赵泛舟去吃江边新开的那家火锅店，听说饭后甜品一绝，张泯难得吃了两个芒果慕斯。

客人拿着东西走了，现在也没什么要忙的了，他坐在吧台的椅子上发呆，想着问问张泯的近况，可他没有小雨的电话，想了想只能给肖秘书打一个问问，上次……上次标记他以后，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肖秘书，你好，在忙吗，我是赵泛舟。”

“啊？哦哦，是你啊……”

肖秘书显然是没想到打电话的会是他，有点震惊。

“那个，我想问问，张总最近……我想说就是他有没有去公司……”

“没，张总已经嗯……得有三天没来公司了吧，这几天都是董事长亲自处理公司的事情，张总给我说过了，他出去旅游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怎么了泛舟，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啊没有没有，谢谢你啊肖秘书。”

赵泛舟还是问了小雨的电话，他迫切地想知道张泯最近怎么了，身体好不好，却心里别扭着不想直接给他打电话问。

我……我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我……我不强求什么了……

张父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是警告，更是威胁。

他说，张泯可以做为继承人来接手四海集团，不管怎样，他的婚姻只能是强强联姻，对象肯定不会是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大学生。

“嗯，我给他安排了订婚，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小泯的性子我知道，之前换了好几个，年轻人爱玩可以理解，只是这次，我看他拉扯的太久了还放不下，这才亲自出马的。”

赵泛舟最看不惯他那种高高在上，你不配的表情。

张泯要联姻了……

他自己知道吗？一个刚被自己标记了的omega转眼要做别人的老公……

如果联姻他就能继承四海集团，那他也是愿意的吧，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那他养父知不知道他是个omega的事情呢？对方又是Alpha还是beta？

可是……可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传来机械冰冷的电子女声，赵泛舟猛地回过神来按了挂断键。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心都蒙了一层细汗，他放下手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拿起一旁的水杯猛灌了几口来平复心情。

几个顾客急急推门进来问能不能在这里躲雨，赵泛舟这才注意到外边儿开始下雨了，天色灰暗屋子里也有些暗，他打开了灯，暖黄色的灯让店里的氛围看起来暖和一点，他看了看还有半小时就该下班了，非常不客气地使唤陈羽来接自己。

“我没在学校，我在市羽毛球馆看比赛呢，你打个车回学校吧，一会儿我这儿完事儿了还和小社员们一起聚餐呢。”

听完他的微信语音，赵泛舟回了个玩得愉快，就关掉了手机。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到店里躲雨的顾客也多了，有些人不好意思干坐着就来买喝的，赵泛舟跟着忙起来，到了下班的时间，那个接班的小姑娘还没来，可能因为下雨了路不好走，赵泛舟回学校也没别的事儿干，就继续留下来帮忙。

忙过了这波客流量较大的时间就没事儿了，他换下工作服，打算看看雨势。

手机突然响了，是小雨的回电。

“喂谁啊？”

果然是小雨的声音，赵泛舟不知怎么心就突然跳的很快。

“小雨哥，我是赵泛舟。”

“赵泛舟？你小子还敢给我打电话？你怎么搞到我电话号的。”

“肖秘书告诉我的。”

“干嘛啊，有事儿？”

“有，有有。”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赵泛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小雨哥，我想问问，那个……张总最近怎么样啊。”

“你觉得一个被Alpha标记以后却得不到Alpha信息素安抚的omega会是什么样儿。”

“我……我……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错，真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下嘴没轻没重，我真的是只想临时标记一下他帮他度过这次，没想到当时场面有点失控……”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泯是生病了吗？那天就发烧了，现在这么多天杳无音讯，难道很严重，还是对自己的信息素排斥产生不良反应……还那么拼命地工作吗？还会头疼吗？他父亲有没有刁难他……

“标记可以洗掉的，如果他不愿意，可以切除腺体，我是法医，我也可以帮……”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赵泛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有些急了，可后悔也没用了。

“这个小王八羔子……”

小雨的电话是张泯让回的，那串数字他多熟悉啊都能倒背如流，一看就是赵泛舟的电话号码，这才让小雨回了电话，自己非要在一边儿让他开免提偷听，小雨一听见赵泛舟说到洗标记切腺体这种话，怕他再说出什么其他难听的，立马按了挂断键，小心翼翼去看一旁张泯的反应，他应该都听到了吧……

“晚上吃什么？我点外卖。”

小雨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想岔开话题，可张泯的反应一看就是听见他说什么了。

“我真贱。”

张泯摸着脖子上的凸起苦笑着自嘲，小雨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心里暗骂赵泛舟不是人。

本来看到他打给小雨的电话，又问了自己最近怎么样，他还满怀欣喜地想几天不见也晓得关心自己了，没想到是告诉自己要切除腺体不给他留麻烦啊……

“咳……咳咳……”

“哎呀你看你，跟那种人没必要生气，自己身体要紧啊，就当没听见过，他放了个屁。”

上次被标记以后，张泯被小雨送到一家偏僻的私人医院昏睡了两天，醒了以后也没什么精神，本来他二次分化成omega以后由于长期使用抑制贴激素水平就不太稳定，现在被长期标记，身体被迫接受两种信息素的融合，还在磨合期需要观察，好几种激素水平不太稳定，幸好医生说兰花香和野玫瑰契合度还挺高，要不然只能洗掉标记了。

护士开门进来让他乖乖上床上躺着去，到时间该输液了，小雨退到一边儿给小护士腾地方，盯着她做准备，张泯的手腕被绑上橡皮绳，护士在手背上找到血管扎了进去。

这几天扎了好几次的针，两只手背都乌青乌青的，小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扭过头去默不作声。

“你Alpha还没来啊，这都几天了还不露面，你这信息素一直……”

护士小姐姐瞥了一眼小雨，知道他不是标记张泯的那个A，信息素味道都不匹配。这些天正牌一直不来，反而是这个自称是兄弟的人一直守着，难免不让人脑补出一出大戏。 

“啊他比较忙，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张泯立刻扯开话题，护士翻了翻他的病历本画了几笔，又放回床边。

“你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最关键的是要靠伴侣的信息素来调节，既然都标记了信息素契合度还那么高就好好过呗，这概率很小的。那些互相喜欢却因为信息素排斥而被迫分开的人多了去了，别人求之不得呢。”

张泯知道护士说的都是为自己好的话，虽然难为情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让小雨去办出院手续。

“吊完这两瓶点滴我就出院，小雨，你去办一下出院手续。”

“晚上吃什么。”

小雨并没有理会他的诉求，继续刚才的问题。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跟猪一样，我没胃口，你自己随便吃点吧，我今晚肯定要出院！”

“你是祖宗，我惹不起。”

小雨嘟囔着抱怨几句，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去办住院手续，顺便去医院门口买饭。

护士走了，小雨也走了，张泯倒在床上缩进被子里不用强撑着了，除了扎着针的手在外面露着，其他地方都缩进了被子里，他侧躺着把脸贴在枕头上，眼眶一酸，几滴泪滑落。

“洗掉标记……切除腺体，我是法医，我也可以帮……”

“契合度多高啊……别人求之不得呢……”

心脏没来由抽疼起来，脑海中的声音混着雨滴打在玻璃里上的声音响起，张泯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因为缺氧大口大口地喘气，眉头紧蹙着却不敢哭出声，连带着腺体疼、头疼，好像浑身都不得劲儿扯得生疼。

赵……泛……舟……

每当我想起你，我的心就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