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奔赴（二十一）

张泯出院以后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上班，这几天在医院小雨管着他没让他看公司的事情，他还以为会积压了很多，结果去了一问才知道，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是直接往董事长那边汇报。

 

也就是说，总经理的位子有名无权，被架空了。

 

“爸……”

 

张泯看到自己办公室里的兰花全都没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极简作风，刚想问问肖秘书，就看见张父进来了。

 

“年轻人爱玩可以理解，记得收心啊。”

 

张父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张泯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了声是。这几天他不来，小雨一直对外宣称和他一块儿旅游去了。

 

张泯从小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畏惧，不知道是不是变成omega以后多了对他这个Alpha的畏惧，还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的恐惧，但张父只是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好像并不知情，这让张泯心里更没底了，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试探。

 

“大学生可不靠谱啊，玩可以，当真了可就不好了，虽然我看那孩子长得挺周正的，也不错。”

 

张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听得出来这是警告，他已经私下找过赵泛舟了。

 

“父亲教训的是。”

 

“这几天的事情我都帮你处理了，现在你回来了就继续干吧，你办事我向来放心，没什么要说的。就是你这孩子啊，工作起来就不注意身体，我看你好像又瘦了，脸都小了一圈，今天中午我让厨房多做些菜，你回家陪我吃个饭，咱们父俩也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了。”

 

“好。”

 

张父对他顺从的态度很是满意，点点头走了，张泯盯着他关上门，然后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把后背浸湿，脸色也白的吓人。

 

呼……呼……

 

肖秘书敲门进来，看他闭着眼想事情，也没说话，倒了杯水放在了他桌上。

 

“肖秘书，这几天都是我爸在管？”

 

“嗯，大大小小的事情董经理都会过问……”

 

“知道了。”

 

“张总，那个，昨天……赵泛舟给我打电话了。”

 

张泯睁开眼，直直地看着他，意示他继续说。

 

“他好像还挺关心你的，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我说你旅游去了，他就问我要了雨哥的电话，估计是想打听你的近况。”

 

肖秘书知道张泯在追赵泛舟的事情，看他现在好像心情不好，有意说些让他舒心的话。

 

“那语气我听着挺着急的，问的非常恳切，张总，我看他已经被你给拿捏住了。”

 

张泯却高兴不起来，着急？是急着让自己洗掉标记摆脱责任吧。

 

“我知道了，办公室里的那些兰花呢？”

 

张泯心里烦躁，就想闻一闻那股神清气爽的味道让自己静下来不那么躁动。

 

“董事长觉得不像话……让人都给搬走了……”

 

“行了我清楚了，你下去吧。”

 

“那个，张总，要不我再去给你偷偷买一束放在桌子上摆着……”

 

肖秘书看他脸色非常不好，又不住地按压太阳穴，知道他偏头痛又犯了，小心地提着建议，毕竟他是张泯的人，虽然有时不得不服从董事长的指令，但是他还是一片忠心的。

 

“嗯……行，去吧。”

 

张泯点点头，等肖秘书出去后，拉开抽屉找到止疼片就着水囫囵吞了几片，这玩意儿有依赖性，副作用还大，以前吃一片就管用，现在得吃两三片。

 

肖秘书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董事长，他还是怕那个男人不苟言笑的模样，跟为人随和的小张总一点儿也不一样，便下意识地把包的精美的花束藏在身后。

 

“肖秘书，你看见董事长怎么不打招呼。”

 

跟在张父身后的助理发现张董注意到了肖秘书，就站出来叫了他一声。

 

“董事长好。”

 

肖秘书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那天董事长刚让他把办公室里的那些兰花清掉说是闻着太香了难受，今天又碰见他买花，不知道怎么想自己。

 

“肖秘书，你这是拿的什么啊。”

 

“是……这个是张总让我买的花……”

 

“我记得小泯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也从来不会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的。”

 

张董上下打量了一番肖秘书，眯着眼盯着他手里拿的那束花，发现是兰花。

 

兰花……

 

这味道与记忆中的那股信息素重合，肖秘书看他一直不说话像在想什么，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感觉煎熬无比，只想快点儿逃离。

 

“beta不是对味道不敏感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有了赏花的闲情雅趣，你去吧。”

 

张董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肖秘书得到赦免立刻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张总，哎呦喂，我在半路上碰见董事长了，把我拦下来盘问，快吓死我了。”

 

肖秘书感慨这年头工作越来越难做了，夹在中间很不好做人，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从柜子里翻出花瓶把花放好给他摆到桌子上。

 

“我爸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就是气压太吓人了，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有这赏花的闲情雅趣了，beta不是对味道不敏感吗。”

 

肖秘书说完猛地顿住了，他那会儿没怎么在意，现在一想……

 

他看张泯皱起了眉头，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张董话里有话了，毕竟他现在分化成了omega，而赵泛舟的信息素是兰花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最近张总又和他走的那么近……

 

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不难猜到那个谜底。

 

“我爸说今天中午让我回家陪他吃饭，我这心里突然没底了。”

 

那个男人再怎么着毕竟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张泯还是会叫他爸的。

 

“哈哈，也许董事长真的挺久不见你了，想你了……”

 

这话肖秘书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张总，我听下面的人说，董事长和那个刘总走的很近，他家有个女儿长的挺漂亮的，底下的人小道消息听得多，说董事长有意撮合你俩……”

 

“这事儿……”

 

张泯叹了口气，且不说他根本不喜欢女人，现在明摆着成omega还被赵泛舟标记了，这肯定不能答应啊，这不是把人家女儿也给害了吗。

 

事实证明，小道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张泯中午到老宅时，就看见一个女人陪着张父在沙发上坐着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小泯，你可算回来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不是？来，这个是你刘叔叔家的女儿，你俩应该也见过吧。”

 

“嗯，文娜来了啊，别客气。”

 

张泯换了拖鞋走过来，刘文娜他之前见过几面，不过都是在很重要的场合，所以也没说过话，刘家企业做的挺大，可刘总就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也就当继承人培养了，出席一些活动也会带她一起去。

 

“谢谢泯哥。”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张泯走过去很客气地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

 

“都回来了那就吃饭吧还等着什么呢，小泯，陪娜娜说会儿话，我去厨房催催菜。”

 

“爸，还是我去吧。”

 

“不用不用，你俩聊会儿，我去看看。”

 

张父走了，剩下张泯和刘文娜俩人，张泯觉得有点尴尬，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能看出来，爸有意撮合他俩。

 

近来刘家的公司发展很好，股票也涨了几个点，经营的领域正好和四海集团的形成互补，掌握的核心技术也搭边，如果两家联手那就是强强联合。

 

这点道理张泯还是能想明白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凉，原来，就连结婚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真的要为了四海集团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吗？

 

“泯哥，上次咱俩不是还说过话，在荣氏的大门口，你还问我怎么回去，我说家里司机来接。”

 

“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我记性不好，你别见怪啊文娜。”

 

“我怎么会怪你呢泯哥，你工作不要太累了，我最近也没什么事，要不然我做些补身子的菜给你送饭吧！”

 

“啊，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吃的还挺好的……就不麻烦你了。你今天穿的这身裙子真好看。”

 

张泯立刻转移了话题，要是谈判他行，可面对自己的“相亲对象”他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的话题比较好。

 

“真的吗，谢谢泯哥。”

 

刘文娜显然很高兴，抿着嘴莞尔一笑，又有点害羞。

 

“好了，快过来吃饭吧，这俩孩子真是聊起来没完了，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张父端着菜出来对做菜的厨师说，后者自然附和了几句，张泯坐在餐桌旁却觉得如坐针毡。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也很不愉快，张父的意思很明显了，张泯却装聋作哑一直在打太极。

 

赵泛舟从宿舍出来懒洋洋地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不知道这几天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干什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得不到张泯的消息，就忍不住想他，一闲下来就想，他甚至觉得自己该多找几分兼职免得闲下来胡思乱想。

 

实验室他也不敢去了，自从因为分心差点出了实验事故，他心不静就没去过，好在导师因为刚回国正忙着在学术界作报告分享经验很忙，没功夫管自己。

 

下午没课，晚上才去兼职，赵泛舟在宿舍躺着又睡不着，想着索性去图书馆待会儿，那儿环境安静，自己也能跟着不那么浮躁。

 

没想到刚出宿舍门走了没几步，就在拐弯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张泯今天穿的是西装。

 

赵泛舟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还好这个时间是睡午觉的时间，楼下没几个人路过，他这才放开脚步走过去。张泯就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况且他也没想着躲他。

 

张泯就站在树下没动，他看着赵泛舟背着书包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镀了层金，看起来朦胧而又虚无，一切好像不那么真实。

 

太晃眼了，张泯闭了下眼睛。

 

阳光这种东西是众人追求的温暖，可太过靠近又会刺眼，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却又那么困难。

 

看着自己担心了好几天的人又站在了自己面前，赵泛舟心放下来，可又眼神飘忽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又紧张起来。

 

该说些什么呢？

 

张泯在逆光处他看不太清，等走近了赵泛舟才发现他额角上贴着一个创可贴，脸色也非常不好，看起来跟好几天没睡觉吃饭一样。

 

“能……能抱抱我吗……”

 

张泯伸出胳膊，用一种近乎乞求而又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泪水也在眼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