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榕】the Land of Love

——将带血的真心交出去，才敢爱得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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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ution: Finding a land for your love.
Solution: Finding a land for your love.
Suggestion: Give her something she likes.
Example: A rose.

*

第一天，他买了一颗玫瑰种子。
因为告白网站告诉他，他无法发送没有载体的爱。

他环顾他的房间，没有找到泥土。
于是他把花种在了自己心里。
他相信这会是一片沃土，他的玫瑰将在血液的浇灌下绽放。

他只需等待，等待玫瑰足以他的感情告诉念诗榕的那一天。

*

第二天，他看见了她。
她正在和别人说话。阳光从窗户里偷今天，洒在她身上。
她笑得很好看。

他很快后悔了昨天仓促的决定——他应该在他的心上种下更多的花，因为念诗榕难以被概括为单一美的个体，她是世上一切美的事物的集大成者。

他应该将粉色郁金香和紫藤花送给她的发丝，格桑花送给她的眼睛，白雏菊送给她的指尖，香水百合送给她的皮肤，夹竹桃送给她微红的脸颊。
木槿花送给她唇边的浅笑，矢车菊送给她动人的神采，向日葵送给落在她身上的阳光，勿忘我送给一阵恰好略过她的风。
最后送她一束波斯菊，祝她永远快乐。

因为美的事物原本就是为她而生。

*

第三天，有男生跟她告白了，送了一大束玫瑰，可能有九十九朵。
那个人有些紧张的声音经过告白网站的传递，夹杂这明显的电流音，这让他像一个不太灵活的机器人。

于是他重新放松了下来。
念诗榕不会答应的，他想。但还是紧紧盯着那束玫瑰看。

她果然没答应。

但这提醒了他，时间不等人，他得抓紧了。
他看着她，心口发痒，大概是因为他的玫瑰正在发芽。

*

第四天，他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一副画送给她，来代替玫瑰的工作。
可惜他在画里谈论梦想，谈论现实，谈论生活，谈论死亡，谈论挣扎，谈论放弃，谈论苟延残喘，谈论喜悦，谈论痛苦，谈论愤怒，谈论牺牲，谈论贪婪，谈论奉献，甚至谈论爱情，唯独不谈论念诗榕这样像是从头至尾都是美好的人。

当然，她不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但这样的人总有让你为她改变标准的魔力。她会让你对完美的定义变得像是她刚刚裁剪完的新衣一样合她的身。
曾经他无法表现完美，现在他只能用念诗榕来表现完美。
他想过为她作画，好让那些他想送给她的花将画中的她环绕。
但画中的念诗榕却绝不会比现实中的更完美。妄想用不如她的东西打动她本人，听起来简直像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于是他只能继续等待玫瑰开放。

*

第五天，玫瑰花长出了花苞，看起来仿佛由他鲜血涂抹而成一般鲜红。

于是他无由来地想到，如果他被告知将在一个小时后死去，也许他真的会隔开自己的皮肉，用自己的血液为念诗榕画上满画布的红玫瑰。
如果还剩下时间，那么可以拿一只蘸水笔，为她写整整一张信纸的“我爱你”。

她会被吓到吗？
我会因此被记住吗？
他无比卑劣地想。

*

第六天，玫瑰的花苞微微展开，花茎也已长长地伸了出来。
仅仅是轻轻移动身体时，也能感受到花茎上的小刺隔着一层布料划过他的身体。

他想过很多种方法试图让它长快一点，甚至考虑过割开自己的手掌然后喂给它血液。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愚蠢的那种，单纯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念诗榕，以期通过加快心跳来让自己的血液更快到达。

也许这的确有效，他看着花苞，出神地想。

*

第七天，玫瑰开花了。
花瓣一点一点绽开，几滴鲜血在花瓣上流动，像清晨的露珠一样。

他对这件事的到来没有自己原本设想的惊喜，只是静静坐着，注视这一切缓慢地发生，像早已在脑海中无数次排练这个场景。
接下来，只需要登录网站，选择赠送对象，放置告白载体……

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玫瑰，它正以与他心跳相同的频率微微颤抖。他毫无留恋地拔下了它，花的根茎带出了一股鲜血，它们喷溅开来，几乎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但血几乎在他感觉到疼痛前就止住了。
被血浸泡的花茎染上了深红的颜色，和鲜红的花瓣相和，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他在此刻像是突然变成了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一点一点将花刺除去，残余的鲜血用清水洗去，擦干，然后放在了载体的指定位置。
但当网站告诉他，他将有十秒的时间来录制一句想告诉念诗榕的话时，他又突然哑口无言，度过了一事无成的十秒钟。

网站告诉他，他的告白将在明天下午一点十四分送达，那可是个人人想要的好时间。
于是他准备第二天下午一点十分去找她。

*

第八天，他醒来时下意识看了眼胸口，但那里不再有尚未绽放的玫瑰花，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印子。

他在早上七点半约她下午一点十五分见面，她说好，于是他知道她会在下午一点十三分前到达。
他从十二点半开始等待，不断地想象她的身影在巷口出现的场景。

下午一点十一分，他看到了她。
下午一点十二分，她已经走到了他们约好见面的店附近。
下午一点十三分，她推开门，走到了他所在的桌子旁边，他点了两杯咖啡。他们开始聊天，聊一些过去，聊现在，再聊规划中的未来。
下午一点十四分，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某些事物的到来，然后突然停住了话音。她疑惑地抬头，用眼神询问他。
下一刻，一朵玫瑰出现在她手中。

这只玫瑰与她平时所见的那些没用什么不同，因为她已经看见过了太多的玫瑰，她的眼睛也疲于发现任何微小的不同。
也许她唯一会感到意外的，就是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随着玫瑰的出现而传出，除了一些轻浅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许他的心脏那时确实跳得过快了。

在她把玫瑰放下前，他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木质的小桌。
她看向他，然后他说：
“这是戎星野送给你的玫瑰。”
他像个旁观者一样叫自己的名字，这让她忍不住轻笑。
“他说他喜欢你。”
念诗榕的唇边仍挂着浅笑，没有答话。她太过熟悉这样的句子，后面通常会跟着请求。
通常是“请和我交往”，或别的相似含义的句子。
她等待着接下来的内容。

他看出了她的等待，于是他说：
“我希望能告诉你这份感情。”
她眨了眨眼。
“将玫瑰送出去前，我想和你成为情侣关系，想和你拥抱，和你亲吻；和你一起躺在草地或是海浪停留过的沙滩上，或是在静谧无人的森林深处有一间木屋；和你一起活着，然后最后相拥着死去。”
“但将玫瑰送出后，我仅仅想让你知道这份感情的存在。并且在这之后，我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送出这朵花，然后重复这些文字。”

他说完，看着她，示意她自己已经完成了陈述。
于是她再一次笑了。

他们继续开始聊天，聊一些过去，聊现在，再聊规划中的未来。
聊路口处最近新开了一家花店，里面卖着大片大片的红玫瑰……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