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终章

    我一个月没见他了。
    那天之后，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舍友都说我别做这么绝，他们怕我会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最狠不过两年时光碎成枯骨碎片，再不复原。 
    不过我的日子越来越昏沉了，我常常在想，两年时间，他到底在我的人生里施了什么魔法，以至于我迟迟缓不过来，无法习惯，早知道后劲这么大，我当初就不会去招惹他了。 
    可是人生从来没有什么是早知道的。 
    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脑子越来越迟钝，         我忘记了他最后的模样，只记得路灯摇曳，凉         风刺骨，却烧糊了他的脸庞。 
    我没先回想起他的样子，学校论坛却先挂上了他的照片，照片里，他还穿着那件毛呢大衣，围巾紧紧地裹着脖子，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孤单而瘦弱。我看着照片里的他，第一次感觉他也是这么脆弱的存在，看上去比大部分人都容易受伤，也是我第一次，为那天的口不择言而内疚。 
    照片配文：X大昔日帅气教授，独自一人出现在学校门口，寒风中一站就是一个下午！下面评论大多都是“忧郁王子我可以！”、“叔叔别冻着了，宝宝会心疼的！” 我看着那些评论，心里一阵酸涩，谁都看到了他的悲伤，可谁懂那里面比悲伤沉重无数倍的绝望。 
   一天，两天，三天，他在门口站了三天，我在里面忍了三天。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明明两个人都很痛苦。 
    我看了那张照片一个晚上，第四天，我红着眼眶出了校门。 
    他看到我了，垂下的睫毛微微抬起了一点，我走过去，将事先准备好的暖宝宝塞进他手里。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都没有说话，心口的话还未吐出就已经贫瘠了。

    “走走吧。”我先说了话。
    “好。”
    我们并肩走了很久，从太阳微西走到夜幕降临，他也没有一句话。我有些恼了，“你既然不想说话，何苦站在门口吹风？”
    “丫头，”他像是没察觉到我愠怒的语气，平静的唤了我一声，像以前一样。“你说的都对。我一开始，确实是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在我发觉自己对你的感情时，我开始害怕了。我胆小，懦弱，逃避，还很矛盾，我多活了这么多年，热血早就流干了，岁月里堆满了肮脏丑陋的东西，早已没办法跟你的感情对等了，你那天在我家里，哭着对我说那些话时，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你在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我错了，我不该爱你的，所以我放你走了。”
    我紧紧握着拳头不敢说话，像是听着最终审判的犯人，期盼着他能给我少几年有期徒刑。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了。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爱任何人了，就这么想着，时间一久，妻子和女儿变成了我的枷锁，拖着我沉到了黑暗的谷底，是你救了我，让我想放下过去，好好珍惜你。我知道自己不占理，还要逼你相信，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我的房子里还留有她们的痕迹，但现在，你是我刻在心上的存在。”他轻轻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又虔诚，“我以为分开是好事，可是心里期盼太重了，是想见你的期盼，你愿意再救我一次吗，宝贝？”
    他终于不叫我丫头了，是不同于女儿的呼唤。
    路灯接连亮起，天光乍亮，连带着我的心，也明亮如白昼。
    “黑暗会结束的，我来救你了。”
    我们拥抱于世俗之中，天空之下，坦坦荡荡，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