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越来越大,落在耳里,程归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 目光落回屏幕,文档上依旧只有寥寥几个字,那种烦躁感便更甚了。 静了几秒,程归合上电脑,起身走出房门,把自己摔进客厅的弧形沙发里。 落地窗外,雨点哗啦哗啦拍打下来,几步之隔,程归阖上眼睛陷入沉思。 多久了?她像这样断断续续到底多长时间了?三年?算上之前的零零散散,好像又不止。 她的世界又一次纵横交错,而她再也没有脱身的勇气。 想到这里,程归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她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 蓦地,一声响雷轰隆隆落下。 程归颤了颤,扯过一旁的毯子,整个人蜷了进去,闭上眼睛。 睡一觉吧,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 是梦吧? 不然她怎么会站在大学的自习室外? “去吧去吧,我想去那里很久了。” 带着撒娇意味的嗓音飘进耳朵里,程归往前走了几步,透过教室玻璃窗看见自习室内女生的双手正抓着男生的一边手臂,小幅度摇晃着。 她看见男生颇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女生的课本:“你还想不想复习了?期末成绩不要了?” 女生凑近他,扑闪着眼睛:“我想两个都要,可以吗?” 男生抵着她眉心将她往后推开了一些,顺势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期末考试全都过了才可以提条件。” 女生立马正襟危坐,一脸乖巧:“那我们赶紧认真复习吧。” 几乎是瞬间,程归觉得男生的话直白点就是:期末考试全部过关才可以去,而女生分明也是吃准了这一点。 因为她嘴角的笑意那么明显。 那语气无奈又有点凶,分明就是妥协。 —— 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同时指着三的时候,程归本就清浅的睡眠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迷迷糊糊从毯子里钻出来,顺着声源,程归捞起掉落在沙发旁的手机。 “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程归顿时就要炸毛,深吸一口气准备怼回去。 而对方显然深知她的脾性,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了剩下的话。 果然,那一番话之后,程归认命地垂下眼眸。睡意还没有完全消散,她打了个哈欠,滑坐在地上,手指戳在地毯上来回地绕,妥协道:“哦,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程归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于是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毯上,半晌才轻叹一口气,起身。 梦里,明明离得不近,程归却清楚地看出了男生和女生之间的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副神情。 原来她曾经这么无赖的吗? 不过,有什么可想的呢?梦境与现实不都是相反的么? 她不止一次梦见过自己笑靥明媚,再无彷徨,不也最终落回现实吗? —— 去机场的路上,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归晴,阳光透过车前窗洒在她握方向盘的手上,随着车子的移动在跳跃,落在程归眼里便是几许安慰。 车稳稳当当停在机场外时,程归看了眼手表:四点五十。 沈昭昭电话里说对方是下午四点三十七的飞机落地,没有延误的话算算时间这会儿人也该出来了。 这么想着,程归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她才不要进去找人,方向感极差的人适合站在原地等别人来找。 闭眼的瞬间脑海里自动回放了沈昭昭的话。 她说:“你不是最近又开始卡文了吗,相信我,这个人绝对会帮到你。” 距离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才堪堪两个月不到,这样的频率让她有些心慌。 码字的时候卡文是常有的事,但像她这样的频繁绝对不能算作是正常。 也就是说,她可能不适合再干这一行了。 这个骤然冒出的想法足以让她害怕,所以没有问是真是假,也没有去深究这个人什么身份,她就这么在自己最讨厌的雨天出了门。 —— 思绪飘荡之间,车窗被敲响。 程归睁开眼睛,收敛了情绪,看也没看直接去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同时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带笑的嗓音:“怎么还是这么没有防备心?” 几乎是瞬间,程归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 “能不能有点防备心,嗯?” “反正有你嘛。” 一个沉稳,一个青涩,却在这一刻跨越了时空重叠在一起。 “怎么了?吓着了?” 熟悉的嗓音又一次飘进耳朵里,程归机械般地慢慢抬头,只一眼就鼻尖泛酸、眼眶微红。这副样子实在不算好,于是程归干脆别过头不看他,只留下瓮瓮的声音:“怎么是你?” 就连问题也是出于本能,明明不该这么问的。 太长时间了,长到她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忘记这个人。 但事实却是没有,她突然想起那年也是这样,自己在机场里面看着他混在人群里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蹲在不知道哪根柱子后面掩面大哭。 那个将自己拉进阳光的少年,她甚至都不敢去想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要怎么办,但是她又不可以自私,所以就替双方做了决定。 可她还是自私的,自私地闯入,又自私地抽离。 分明是她缠着他将自己带进了阳光的。 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你愿意吗?”。 于是这些年放在心里不去想,也不敢想,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翻了回忆,无措地站在原地。 但现在,他就站在身后,程归除了想哭再无其他情绪。 矫情又真实。 陈未看着她留给自己的后脑勺,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双泛红的眼睛,脆弱又倔强。他开口,嗓音里有心疼,有抱歉,但更多的是抚慰:“沈昭昭说你迷路很久了,所以我回来了。” 嗓音温润,一如那年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少年牵起她的手,说:“不会迷路的,因为我会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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