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归 落雪纷繁,与君相伴 (一) 面具缓缓滑落,流银辗转月色中,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微微泛红,如莹白瓷器浸染着一抹釉色。右眼红褐色纹路,半掩于他如雪发丝间,褪去狰狞。 他缓缓俯身,轻颤的柔软覆上你唇瓣,你们彼此眼中的倒影慢慢扩大,沦陷。 十指紧紧相扣,浅吟,呢喃。 月光流泻,婆娑树影中漏下点点光斑,随树叶沙沙声忽明忽暗,时而颤动,时而停止。 夜风掠过,光滑如镜的湖面皱起层层交叠的涟漪,一圈圈荡开,飘远,揉碎了波心的皎皎月轮。 蒲公英从中的阿呜欢脱地打着滚,大片大片柳絮般的花瓣洋洋洒洒,布满整个天际。 夜,静谧。花,盛放。芬芳,旖旎。 数月前 历经重重磨难后,你和燕无归再次回到了曾经的村落,并决定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日思夜想的木屋再次占据视野,你心中百感交集,甚至产生了从未离开的错觉,但你知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眼眶不觉间盈满泪花儿,顺着脸颊悄然坠落。 当燕无归微凉的衣袖擦拭你眼角时,你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哭了。你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去,只见他眉头深蹙,冷若冰霜的俊颜浮现一丝担忧,声音也流露些许慌乱:“别哭。” 你小脸埋进他衣袖,胡乱抹干泪水,而后扬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怔愣了几秒,旋即不太自然地别开视线,耳根飞上红云。 你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玩心大盛,故意踮起脚尖,凑得更近了点,鼻尖相触,呼吸可闻。 果然不出你所料,他身体一僵,耳垂的绯霞逐渐扩散,面具下的整张脸红透大半,眼神也愈发飘忽不定,看天看地,看山看水,就是不看你,语气依旧和平常无异:“别闹。” 话虽这么说,他的双臂却始终护在你身后,片刻未曾放松。 你不死心地将他脸扳正,逼迫他同你对视,恰好捕捉到他眼中转瞬而逝的羞赧。 你微微睁大了眼,正打算细看,就被身后一跃而起的阿呜扑倒,呈大字型直直栽进燕无归怀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对,对不起。”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你满面红霞地从他身上爬起,气嘟嘟剜了阿呜一眼,狂跳的心脏几欲冲破喉咙。 他沉默不语地坐直,大掌抓过你小手,仔细端详半天,确认没有受伤后,才低哑地应声:“没事,快起来吧。”亦说亦搀着你,神色也恢复如初。 阿呜在你俩脚边打转,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瞧瞧你,再瞧瞧燕无归,一头雾水。 当晚,原本话就少得可怜的他更显安静,唯一可喜的是,不管你走到哪里,他都寸步不离,紧紧跟随。 大半个月又飞逝而过,一向黏在你俩屁股后面的阿呜突然不知所踪,你俩搜遍了整个树林,嗓子都快喊破了,都毫无回应。 眼看夜色渐浓,仍不见阿呜的影子,心中的不安一点点变大,让你如坐针毡,时不常起身打开门向外张望。 你瞧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来回踱步:“闷葫芦,阿呜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燕无归坐书案旁,起身拉住你小手,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不要太担心。” 温热的暖意从掌心蔓延全身,仿若皑皑雪峰中一泓冒着热气的温泉,所有的不安与焦躁一一抚平,你反握住他,努力牵起嘴角。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窸窸窣窣声引起了你的注意,你迫不及待推开门,阿呜一瘸一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顿时,你眼眶湿润,三两步冲上前,抱住它脑袋嚎啕大哭:“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呜呜” 阿呜好似也感知到你的难过,异常乖巧地任由你勒着它脖颈,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偶尔仰首舔舔你脸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安慰你。 跟在后面的燕无归静静伫立在你身后,莹碧色眸底泛起微澜。 哭得差不多了,你不轻不重锤了它脑袋一记,故作凶狠地吓唬它:“以后再平白无故地消失,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还把拳头凑到嘴边呵气,恐吓意味十足。 阿呜可怜兮兮地望向燕无归,对方压根儿没看见似的,任由你继续荼毒。所幸你见它受了伤,也就没再计较,顺手接过燕无归递来的药,给阿呜包扎。 你专心致志帮阿呜涂抹,全然没察觉到身侧那双灼灼如星的眸子。直到处理完毕,才从了口气,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他幽深如潭的瞳眸中。 夜凉如水,皎洁月色倾泻在燕无归周身,敛去了他锐利的锋芒,面具覆盖下冷玉般的脸庞也被描绘出柔和的轮廓,翠碧的眼眸犹如月夜下的海面,缱绻出层层叠叠的浪花,翻涌着汹涌的情愫,一点点冲击着你的心防,你只觉轰的一声,面颊升腾起热浪,再不敢与他直视。 “我,我先睡了。”心跳蓦然漏跳好几排,你随便把药瓶怼进他怀里,拔脚窜进屋内,大门紧闭。 燕无归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耳根发烫,愣愣地目送你进屋后,才幽幽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抚摸阿呜毛茸茸的脑袋。 阿呜用鼻头拱了拱他掌心,呜呜两声,对他表示同情......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燕无归 落雪纷繁,与君相伴(二) 大红喜服绚烂胜火,簇簇燃烧进燕无归那双青玉眸子,他眼底波涛汹涌,是罕有的惊艳与错愕,微微怔愣片刻,旋即恢复如初,可红云仍是不自觉飞上俊颜。他有些不太自然地错开视线,余光瞥向渐次清晰的人影上。 你牵着裙裾一角,小心挪动步子,头顶的流朱金穗迎风飘荡,发出阵阵流水之音,急促而又细密,一如你狂乱的心跳。 眼瞧距离慢慢拉近,你的步履也无意识加快,稍不留心,猛地踩到地面上小石子,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往他怀里扑去。 电光火石间,燕无归闪身而至,张开双臂牢牢护住你。 凛冽的清风气息瞬时刺入鼻尖,几缕银白发丝闯进视野,你左手扣紧他手腕,长长吐了口气,扬起脸,对上他闪过担忧的俊容。 小手被他掌心紧紧包裹,摩挲着他粗粒的茧痕。他俯下身,把你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并无大碍后,神色才稍稍和缓。他轻手轻脚地扶着你,徐徐步至供桌前,最后跪在两个蒲团垫子,向天地起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燕无归愿娶她为妻,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他瞳孔的光随誓词莹烁着,侧身望向你时,镀满了晚霞的红,明亮柔和。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似夜色下缥缈的雾气,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你的心上,你愣愣地与他对视,眼眶蓄满晶莹的泪水。 微凉的指尖轻轻揩去你的泪珠儿,碰触的皮肤发烫,这份热度如同他那火热的心,随着脉搏的鼓动,汩汩地渗入你血液中,融进你生命里。 这个冷若冰霜,向来心无挂碍的人,每每因你涉险,却毫无怨言。他将你视作稀世珍宝,你又何尝不是为他牵肠挂肚?或许,这便是他们口中的用情极深吧。 你嫣然一笑,说了相似的话语,和他一起对着天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在他搀扶下再度起身。 疾风骤然刮过,你头顶的喜帕陡然扬起,随风飘进深林。压在喉底的惊呼尚未脱口,就见燕无归的身影擦过枝杈,白发自空中划过,势如闪电,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你呆呆地愣在原地,远眺着他消失的方向,小手绞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喜帕并未飞出很远,不多时,一袭红衣的燕无归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与刚才形单影只不同,这次陪他回来的,还有林中大大小小的动物,梅花鹿,松鼠,兔子,黄鹂,百灵鸟,刺猬,猴子,狐狸等不胜枚举。最显眼的,还是跟在他脚边,那只孤傲的狼------阿呜。 你们被团团围困中间,各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回荡于耳边,交织成悠扬的乐曲。在这一片喧闹声中,他郑重其事地把喜帕重新照在你头顶。 三千琉璃世界顷刻间覆上朦胧的红雾,连同他眸底灼灼的,不加掩饰的缱绻柔情就这么射入你的眼底,恰似初晨乍裂的天光,直直照进了你的心田。 情难自已地踮起脚尖,在他削薄的唇边烙印下属于你的痕迹,,感觉他身体明显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紧紧环住你,用更加炙热深沉的吻回应你。 世间万物在这一刻仿佛沉入了深深海底,涤荡出粼粼的波纹,将仅存的理智一层层击垮,碾碎。滚烫相触的唇瓣,是他的眷恋,是他的倾慕,是他无法言说的爱意,爆炸迸发,转化成一次次的攻城略地,你一寸寸深陷,沉沦,无法自拔。 最后的最后,你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抱起你,一步步踱进小屋中。 夜色,悄然降临,人影,交叠相依..... 又过了数月,你和自家闷葫芦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又不乏温馨,直到某个小插曲的出现。 “我们不回去了,以后就住在医馆。” 黯哑的嗓音落下,你和大夫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燕无归。 但见他双手环胸立在门侧,银色面具下的俊颜微微发红,宛若莹白的瓷器浸染了一抹釉色。相较于从前的冷静沉稳,此时此刻的他,清冷的眉宇间竟写满了不知所措,有种少年稚气的可爱。 “你说什么?”你瞪园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冒出这句话。 对面的大夫也没好到哪儿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幽幽地回道:“大可不必,姑娘身子虽弱,但只要多加静养,尽量少走动,每逢月初过来复诊即刻。再者说,即便你二人真住了下来,这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反倒对姑娘无益。” “但......”他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你狠狠地瞪了回去,喉结动了动,再也没搭话。 付了诊金,取完药,你拉着还处在震惊中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馆,来到集市。 刚走了没两步,你被燕无归打横抱起,强烈的失重感让你下意识攀紧他脖颈,不等你多做反应,他已经带你飞身略上屋顶,疾步奔向郊外。 风声呼啸,在耳边猎猎作响,燕无归灼热的体温隔绝了绝大部分寒意,惟你撑起了温暖的宇宙,你的心也柔软得一塌糊涂。 你轻声唤他,难以名状的情绪在心头翻滚,眼角有些酸涩:“闷葫芦。” 他闻声看向你,眼中尽是询问之意,却没做声。 偎得他更紧了,你一字一顿,不觉间隐隐带了哭腔,幸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们要有孩子了,你要做爹爹了。” “嗯。”他颔首应了,垂下长睫,一瞬未偏地凝视你。 淡淡日晕悬在天际,金黄色鎏光倾泻而下,他平素冷硬轮廓被描摹得分外柔和,你险些看出了神。 无意触碰到你过于炽热的目光,他面上倏地一热,僵硬地侧过脸,继续目不斜视地向前赶路,只有那暴露在视线中的耳朵越来越红,简直要滴出血。你玩心大盛,使坏地捏了一下,换来的是他的低哼和近乎宠溺的责备:“别闹,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嗯嗯,我尽量,嘿嘿。” 从那天起,你家燕无归就开启了紧迫盯人模式-------又名跟屁虫模式。 就是,你到哪里,他就像影子一样悄悄出现在哪里,外加阿呜保驾护航。按理说,你应该感到无比幸福才是,可恰恰相反,当他准备和你一同去茅房时,你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小手颤抖地指着他,目露凶光:“你不许跟着我了!!!” 燕无归肩头一抖,抿了抿嘴,翠碧色眸中一丝委屈转瞬而逝。他抬手抚抚阿呜脑袋,递过去一个眼色,阿呜心领神会地上前两步,绕到你身侧,撒娇地蹭蹭你脚踝。 你没好气地把它推开,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恐吓道:“少来这套,你也不准跟过来,谁来我揍谁!!听见没!” 阿呜吓得倒退几步,灰溜溜躲到燕无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可怜兮兮地嗷嗷两声。 燕无归见状,正打算帮腔,结果被你一记充满杀气的眼刀给震住,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满脸的局促不安。 他小声嗫嚅着,看看你,看看阿呜,很是为难:“我还是不放心.....” “我又不是舞刀弄剑,只是去茅房而已,不放心什么?”你又好气又好笑,用力把他推出老远,“砰”的一声关上茅房大门。 刚安生了没一会儿,急促的敲门声钻进耳朵,同时还伴着燕无归苦口婆心的叮嘱:“我在外面守着,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阿呜也在。” “啊啊啊啊啊,闷葫芦,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成吗?”你感觉自己已经炸毛了。 “...............那我等会儿再来。” 燕无归 落雪纷繁,与君相伴(三) 碗中的菜肴堆积如山,你不由地蹙紧眉尖,视线悄悄掠过身侧一脸诚挚的燕无归,叹息声溢出喉间。 反观对方,像是没觉察到任何不妥,仍自顾自地牵起一块肉,不假思索地放进你碗里。 一片,两片,三片,整盘菜的肉即将挑净前,你终于憋不住,小脸已然鼓成一团球:“闷葫芦,不要再给我添菜了,我根本吃不完啊。” 燕无归闻言,徐徐抬眸望向你,莹碧色眸中浮起一丝迷惑,循着你的视线下移,看到快要满出的汤碗,才恍然大悟。 寒如雪彻的面庞微微泛红,他不太自然地清清嗓子,哑声道:“无妨,你吃不完,余下都给我,不会浪费的。” 语毕,大掌覆上你高高隆起的腹部,眉眼间冰雪消融。 属实不忍辜负他这番美意,你摇摇脑袋,硬着头皮将饭菜吃得七七八八,而后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摆摆手表示再也吃不下了。 燕无归也不含糊,端起你吃剩的残羹冷炙,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半滴都没留。 吃完了饭,他带着十二分小心搀你出了酒楼,踱步至集市,准备添置些家用。与其说置办家用,倒不如说是给孩子采买玩物更贴切。 你还好,最起码能挑出一两件符合心意的,再瞅你家燕无归,恨不得把所有摊贩的东西全部搬回去。什么小老虎,什么拨浪鼓,什么纸鸢,见一个买一个,手里擎着,怀里抱着,领口插着,袖子里掖着,远远望去,和走街串巷老大爷背着的插满糖葫芦的棍子不分彼此,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不得不说,打从你怀有身孕后,平素以冷静沉稳著称的燕无归,彻头彻尾变了个人。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对你好,却似乎不得要领,偶尔还会弄巧成拙,让你哭笑不得,兹好比现在。 当他准备买下第十个拨浪鼓的时候,你三步并做两步,立马上前制止,对摊主报以浅笑,将其放回,挽着自家男人手臂扭头就走,边走边不忘将他身上物品一一取下,小声咕哝:“家里都要装不下了,买那么多,也不一定都能用得上啊。” 燕无归也没作声,老老实实任你数落,局促不安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异常乖巧的小动物,剑眉稍稍拧紧,有些不知所措。 兴许你的说辞过于严苛,抑或是小家伙提出抗议,不待你说完,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似的动了起来,惊得你哎哟一声,低头看去,圆圆的肚皮忽地鼓起一双小手,眨眼间又冒出一双小脚,左一下右一下玩得甚是欢脱。 燕无归被你的惊呼吓到,手里东西一撇,忙不迭俯身环住你,俊容布满焦灼关切,低沉嗓音中依稀夹杂颤意:“怎么了,很疼吗?” 你赶紧摇摇头,抓过他大手捂在鼓出的小手上,不一会儿,小家伙仿佛感应到什么,乖乖地收回手脚,蜷缩成一团,停止闹腾。 迎上他惊诧的目光,你莞尔,娓娓道出缘由,语调中流露出几分醋意:“还没出生就知道偏袒你,肯定是嫌我凶你了,呐,你俩以后可不能合起伙来欺负我。” 他静静听你说完,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动,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随即郑重地承诺:“不会,我也不会让孩子欺负你。” 暮霭沉沉,晚霞漫天,燕无归翠碧色眸中镀进暖暖的珊瑚色霞光,化成浩瀚汪洋,浪花温柔缱绻,每每泛出的洁白间,都氤氲着淡淡的夕晖,似细钻,似星子,莹莹烁烁,熠熠生辉,而这一切的景致中,最终的焦点是小小的,含笑晏晏的你。 “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漏拍的心跳,让你面红耳赤,你扯了扯他衣袖,细如蚊蚋地提醒。 他愣愣地点头,拾起散落一地的物什,跟在你身后,寸步不离。 日子又相安无事地过了大半月,你的身子愈加沉重,整个人亦变得越来越懒,哪儿都不想去,脚指头都不肯多动一下。幸而你家燕无归够勤快,不仅包揽所有家务,有时还会将酒楼大厨请到家中,为你做上一桌子美味佳肴,滋补身体。 这一日傍晚,你照例于家中等待他回来,恰好隔壁张婶有事相求,便邀请她进屋小叙。 不同于先前的退避三舍,这次张婶待你格外热情,细问之下才知,原来是他儿子看燕无归身手不凡,想拜师学艺,所以今日特意登门拜访。 本人不在,你又不好贸然应允,只好请他一起等燕无归回家后,再探听他的想法。 时间慢慢流逝,往常这时燕无归早就该到家了,不知为何今天迟迟不见人影。随着天色慢慢黯淡,你的心也一点点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狂跳,同时还升腾起一股异常的痛感,拉扯着你每一根神经,让你思绪变得纷乱嘈杂,无法集中。 最后一缕金光被远山吞没之际,你再也坐不住了,挺着大肚子来到庭院,遥遥远眺着,强烈的不安如同一双恶魔之手,狠狠攫住你颈项,你几近窒息,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开始左蹬右踹,你的脸瞬间失了血色,人也如坠冰窖,冷汗涔涔。 张婶见状不好,急忙忙将你送回屋内,开腔询问:“姑娘,莫不是要生了?” 噬骨之痛让你无力发声,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你艰难地点点头,意识也因剧痛的侵袭开始浮浮沉沉,迷迷糊糊,衣服被冷汗层层打湿,紧紧贴在皮肤上,粘腻不堪。 张婶小心翼翼安顿好你之后,心急火燎就向外跑,和迎面赶来的燕无归撞个正着,好在被他一把钳住胳膊,才不至摔倒在地。 “燕少侠,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家娘子快要生产了!!”话音还没落,燕无归早已似一阵飓风刮进室内,二话不说抱起你便往外冲,结果被张婶当面拦下,不出意外地又是一通训斥:“姑娘身子重,哪经得起颠簸啊,你快去镇上请大夫来,这里交给我,别磨蹭了!!!!快去快回!!” 燕无归讷讷地颔首,又一阵风似的消失无踪。 这边张婶一边准备待产物件,一边与你聊天,试图分散你注意力:“姑娘,你是刚刚没看见他有多着急,差点把门框给掰断了,你可有福气了。” 听着张婶羡慕的话语,你仿佛能想象到他仓皇无措的样子,一时间胸口汩汩暖流涌上,疼痛也奇迹般消减大半。 是啊,这个从最初就视你为珍宝的男人,即便不善言辞,却无时无刻不在用行动表明,你之于他的意义。 不论是大到逃离险境,跨越生死,还是小到生活琐事,鸡毛蒜皮,都有他的存在,他就是你最值得停泊的港湾,最可以依靠的肩膀,独一无二。 正想得出神,大门突然被用力踹开,你和张婶齐刷刷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面忧色的燕无归,还有衣衫不整的大夫,这倒也罢了,更可乐的是大夫还被燕无归揪着后领,两只脚都悬在半空晃荡,足以见得燕无归有多慌乱。 “少侠,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要不然我没办法替你家娘子接生啊。”捋捋东倒西歪的头发,大夫没好气的开腔,对于这个半夜薅他起床,打又打不过的紫衣青年,偷偷记下一笔。 愣愣地放下他,燕无归提步就要跟进,结果再一次惨遭拒绝:“你就别进来添乱了,真要帮忙就多烧几锅开水。” “噢,好。”他低声应了,却几乎未曾挪步,双眼如同黏在你身上,久久不肯离开,直到张婶数次好心提醒后,才调头进了厨房,一语不发地生起炉火。 如海浪般一波胜过一波的剜心巨痛让你失声惊叫,犹如一根根闪着冷芒的箭矢瞬时刺入燕无归心里,手中柴火“啪”的一声被生生折断。 送完开水后,他就惶惶不安地在门外守着,来回踱步,身侧的木栅栏可遭了秧,被不停地拔起掰断,不出半晌,已是一片狼藉。 终于,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夜空,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也被月光拨开,投下银白的流光, 燕无归身体倏地冻住,僵硬地别过头,箭步冲进屋内。 张婶这头刚把孩子包好,那边燕无归早已闪身而至,默默如海的神眸中充斥着讶异,不舍,欣喜等各种复杂情愫,最终凝结成一句话:“我家娘子可好,有无大碍?” “母女平安,少侠放心。”张婶亦说亦笑将孩子塞进燕无归怀里,转头便退出房门。 燕无归浑身一僵,动作生涩地捧住女儿,悄悄坐到床沿,满眼心疼地描摹你陷入沉睡的小脸,抬手将你被冷汗浸透的一缕缕额发拢至耳后。 翌日,雪飘似飞絮,漫天起舞,不一会儿,大地便笼上层银装,远远看去,宛若置身于梦境之中。 外面寒风凛冽,室内却温暖如春。 你看着初为人父,满心欢喜的燕无归,整个人掉进蜜罐里,浓浓的甜意一层又一层将你密密包裹,化不开,也抹不掉。 此时,他左手揽着你,右手抱着女儿,你掌心举着他买来的拨浪鼓逗弄着孩子,小家伙咯咯咯地笑出声,眉眼间依稀有你俩的影子。 “娘子。”他冷不丁开口唤你,你不解地仰头,正对上他幽深似海的瞳眸。 跃动的炉火幻化成一簇簇瑶芳,在他春风忽至的眼底盛放,又如江南蒙蒙烟雨,一丝丝一缕缕流淌出眉梢眼角,点缀在唇边,勾勒成最好看,最柔和的笑痕,你险些看傻了眼。 “咦?嗯?”你呆呆地应了,拨浪鼓掉落在身侧。 他拈起拨浪鼓,搂得你更紧了些,梦呓似喃喃道:“谢谢。” 你攀上他脖颈,对他以甜吻回应:“我也谢谢你,闷葫芦。” “待稍晚点,大夫和厨子还会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他做。” “大夫还来,他都那样了。” “会的,我今天雇了马车去接他们....” “之前你是?” “大夫是昨晚临时抓过来的,厨子有几次也是.....” “哈哈哈,哈哈,你会被人记恨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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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6
天荒地老天崩地裂!才敢与君绝
2022-08-26
想知道后面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