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亮

这是诸葛亮和司马懿第七次分手了。

诸葛亮盯着手机屏幕里弹出得不咸不淡冷清得像是窗外漫天飘落的小雪花般的那句「哦好，那就分吧。」莫名觉得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加寒冷了几分。

他的恋人全职电竞选手沉迷于游戏虚拟世界宅在家里喝快乐肥宅水也不愿意穿着应援服来看他帅出天际霸道迷人在台上唱rap的恋人，哦不，是前恋人正说着让他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惨白的话语。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淡蓝色的头发此刻在暖橙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落寞。

刚结束完团队训练的诸葛亮正躺在柔软的椅子上，用他聪明的脑瓜子想着怎么收拾这次的烂摊子。他本不想发脾气又重提分手这茬的，可是司马懿冷漠无情的态度让他心中沉默许久的小火山终于又爆发了。

事情发生在三小时前，两人同居的家中。

“懿，过几天就要到圣诞了，那天我们去玩吧？”诸葛亮捧着一杯咖啡轻抿了一口，朝着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疯狂敲打键盘的司马懿发出邀请，那双法蓝色清澈透亮的眸子闪出与他高冷人设不太相符的期待神情。

司马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眼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那天可能没空，我要刷活动副本。”

房间里的空气在司马懿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变得沉静起来。诸葛亮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司马懿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盯着诸葛亮那张有些愠怒的脸，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很不爽吗？」

他眼前的男人总是用着那一脸高傲自大的神情看着他，说没有不爽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诸葛亮本身就带着一股子傲气，但他的傲慢是不自知的，是从与人交谈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

“司马懿，三个月以来我们约会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诸葛亮顿了顿，那双蓝眸里多了几分锐利，他清冷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快年底了我们工作都很忙我理解。不过我记得你的联赛是在明年的春天，而你现在打的副本对你的工作来说无关紧要，你现在就连一天的时间都不愿意抽出来了吗？”

听完诸葛亮的抱怨司马懿不但没有生气反倒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活像丈夫看着被自己冷落的妻子朝着他撒泼一般。他觉得这样的诸葛亮挺有意思不由得想欺负他一把，谁叫每一次都是诸葛亮占了便宜呢。司马懿内心里的小恶魔偷偷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太少感到空虚寂寞冷了？”

“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

看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就差骑马观长安花的司马懿，诸葛亮有一瞬间竟然觉得那张脸有点漂亮得过分了。

那双狭长的好似在瓦尔登湖泡过三天三夜般湖蓝色明亮清澈的眼睛眼尾上挑，眉骨下略微深陷的眼窝令他的五官变得立体，因长时间对着电子屏幕而有些病态白的皮肤又让他显得有些脆弱，嘴角勾起的似有若无的玩味弧度更是平添了几分媚色。

诸葛亮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忽然想起学生年代时小乔说的玩笑话——如果司马懿多花点时间打扮一下自己说不定还真的能把诸葛亮从男神位置上挤下来。

司马懿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没有继续手上的动作。

“说吧，你想去哪？”司马懿啧了啧嘴，还是最先妥协了。

诸葛亮回神后闷哼了一声，用手指朝他比了一个三，“游乐园、博物馆、水族馆。”

“我不去游乐园，其余的…嗯……我考虑一下吧。”司马懿略做思考了一番，最终回答他。

“我已经提前把票都买好了。”最想去的地方恋人不想去，尽管知道司马懿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诸葛亮实在是很想把最开始就想和司马懿做的事情做一次。可惜直到现在都没有做成。

“你买票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司马懿皱眉，面露不悦神色。

“我问你你肯定也会推辞。”

“那你这样提前一个人决定好我就一定非要遵循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第七年了你也不肯和我去游乐园。”

“那种地方人多幼稚死了我才不去，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二十四了。”

“那又怎么了？有人白发苍苍都做摩天轮。这根本无关乎年龄而在于你的心态。”他眼神死死盯着司马懿，“你就不想和喜欢的人在摩天轮最高点接吻吗？”

司马懿细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一般轻笑了出声。诸葛亮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接着要说什么话，法蓝色的眸子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他转过身抢在司马懿回答他之前说道：“我先去公司了。”

明知现在不是训练时间，诸葛亮只是为了躲他而离开家，可司马懿还是没有留他，也没有理由留他。他望着诸葛亮的背影，那背影离他越来越远，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见。他把视线转移到电脑桌面上，那是他正在制作的极光副本图，也是属于他与他的浪漫，但他不愿意提前告诉诸葛亮。

爱上诸葛亮自此有了信仰的他，却感觉他正侍奉着一坐随时会陨落的神。最糟糕的是他自身也是游离于黑暗中随时会跌落的神。司马懿疲惫地闭上了双眼，那双湖蓝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01.

当打出分手两字的时候，诸葛亮就后悔了。当然这不是他最后悔的，他最后悔的是他还把这条脑子装浆糊时编辑的信息发了出去。等了大约两小时司马懿才给他回复。总之他应该再有耐心一点的，长吁了一口气，诸葛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刚练完舞在休息的韩信看到诸葛亮一脸活似被甩了的怨妇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嘴角就差勾到眼角了。“哟，诸葛你这怎么了？”他顶着一头张扬的红色朝着他走了过去。诸葛亮只对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打算先离开这里。他现在难过得要死可不想和韩信这货过多交流。

“喂喂，你怎么看见我过来就走哇，你该不会又和你家司马懿吵架了吧？”韩信蹦蹦跳跳地追了过来，“那你今晚又要留宿赵云家了？埃我说你这样真的好吗？”看着诸葛亮脸色越来越差，韩信不禁噤了声。内心感叹着谈恋爱真不容易。

“没吵架，分手了。”诸葛亮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韩信觉得他整个人的灵魂好像都被他吐了出来，“我今晚的确打算先去赵云家住一晚，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去你家也无妨。”

看着有些呆愣住的韩信，诸葛亮对他说了句先走了就径直离开了公司。

他早就提前把假请掉了。

他戴着口罩墨镜鸭舌帽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晃悠着，感受冬天寒冷的风吹过他的身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都黑了，诸葛亮还沿着一条人行道走着。

好想去买罐啤酒放进口袋里顺便吃一口香草冰激凌啊，好想买点烧烤巧克力薯片回家和司马懿窝在一起啊，好想抱着司马懿睡觉。

诸葛亮想着想着，走进了之前经常和司马懿一起来的咖啡厅。他点了往常喜欢吃的烤馒头和烤鱼以及卡布奇诺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打开手机的时候他心里悄悄期待了一下，但现实总是那样令人丧气。司马懿没有再给他回任何消息。

他随手点开备注为“懿懿小猫”的相册，一张一张看了起来，他把每一年和司马懿一起过的节日都记录了下来。七夕、情人节、圣诞节、中秋节、纪念日……

第一个圣诞节。司马懿戴着红色的小鹿角，诸葛亮戴着圣诞老人帽，两人穿着偏薄的红色羽绒服坐在大理洱海旁十指相扣看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第二个圣诞节。诸葛亮和司马懿穿着圣诞情侣卫衣吃张亮麻辣烫，在路边吃烧烤，喝同一杯奶茶，看同一场电影

第三个圣诞节。诸葛亮和司马懿同居了。他们在新房里布置圣诞树，挂LED彩灯和圣诞袜，音响里放着圣诞赞歌。

第四个圣诞节。他们吵架了。但诸葛亮没忍住还是给司马懿发了消息，照片里只有两个别扭鬼互相发圣诞快乐的聊天记录。

第五个圣诞节。诸葛亮和司马懿去了莱瓦顿。他们跟着当地的居民一同歌舞庆祝圣诞节的到来，司马懿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诸葛亮回到了酒店，在他的脸上涂鸦拍照存了下来。

第六个圣诞节。司马懿去看了诸葛亮的演出。诸葛亮穿着酒红色西装在台上对着司马懿的方向唱着深情的rap，仿佛他此刻就是为了爱他而生。

第七个圣诞节……

两个星球里不同的国王相爱了，可现在谁都不愿意俯首称臣。

诸葛亮无奈地叹了口气，送至眼前的可口食物因为没有司马懿的陪伴也显得不那么美味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诸葛亮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司马懿发来的。

「今晚不回来了？」

看着来信人，他愣神了好一会。

这算是挽留吗？

他最终还是给赵云打了个电话说他不过去了，接着迅速回了司马懿两个字。

「回来。」

02.

从那天回家事件起，司马懿和诸葛亮已经冷战两天了。

而今天已经到平安夜了，诸葛亮决定再怎么样圣诞那天也要主动和好。抱着这样的心态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打开家门时，他差一点以为他开错了门。退后一步看清门牌号后他才确定这真的是他和司马懿的家。

家里挂满了马卡龙色圆球的、心形或者月亮形状的小彩灯，甚至还有几个红色和绿色的气球漂浮在墙顶上。诸葛亮心中倏地腾升出一种情感，酸涩感动与悲伤喜悦相互交织。

他推开了卧室的门，卧室里摆了一颗挂着铃铛、圣诞袜、小树、树顶星以及小布偶和雪花片的圣诞树。而司马懿正窝在床上追着番剧吃着薯片，旁边还放了一瓶肥宅快乐水。

诸葛亮觉得他现在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堆话憋到嘴边最后变成了他最爱的那个字。

“懿。”

“先别说话，快到零点的时候再过来。”司马懿指了指挂墙上的钟表，有种下逐客令的意思，闻言诸葛亮没问缘由马上听话地退出去了。

一旦某个时间点被赋予了仪式感，那么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总是会令人感到期待又煎熬。诸葛亮现在就好像等待和小王子见面的那只小狐狸，越临近零点钟，他就感觉到越快乐。他发现一切似乎朝着他意料之外却又十分美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时针指向十二点，他推开了卧室的门。

“圣诞快乐。”是司马懿的声音

“圣诞快乐，懿。”

他现在开心得快要疯掉了，特别是当他看见房间里投影仪上映着极其真实的好像他现在就只身在北纬65度看到的极光时，那种喜悦感和满足感瞬间从胸口蔓延至他全身。一种盲目的自知的无法抑制的他二十二年来从没感觉到过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永恒。

那是他与他永恒的浪漫与艺术。他紧紧抱着他喜欢了七年的人就像抱住了整个宇宙星辰整个花海整个极光。

刚在一起时过的圣诞节他们一起看了烟花，那时的他说还想一起看极光。司马懿笑了笑说那还要看运气呢。而现在司马懿却给了他一整间屋子的极光。

太美了。
司马懿有些好笑地看他，“别急，你先登一下游戏号。”

他给了他一个安抚般的吻，诸葛亮明显很爱他这一套。松开了牵制住他的手，下了床拿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他们当初一起玩的那款网游。

刚登进去就收到一条提示消息。

诸葛亮点开一看，一段话映入他的蓝眸中。



接着屏幕上便弹出跟房间里投影仪里极其相似的极光。只不过这极光更加绚烂美丽，极短的时间内他和靠在他肩头的司马懿一起看尽了各种形态的极光。


“分手是不可能真的分手的。”诸葛亮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接着他用双手捧住司马懿的双颊，声音温柔得像初冬里升起的暖阳，他问他：“这些，你做了多久？”

“我从月初开始着手准备做的。你问我圣诞去哪玩那天我说的副本就是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不就不惊喜了吗？”

“………”

笨蛋司马懿。诸葛亮在心里暗暗吐槽。

两个星球里不同的国王无法对任何人俯首称臣，可他们两个国王却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他们既不愿意为了对方甘愿放弃自己的国土臣服于对方，也不愿意和对方分开。最后他们只好笨拙地、别扭地、艰难地、甜蜜地隔着遥远的光年相爱。

爱并非臣服与占有，而是在浩瀚无垠宇宙中也会紧握住对方的手。

诸葛亮静静地凝视着司马懿在彩灯下的脸，满腔的喜悦像一颗棉花糖一般把他的心脏包裹得满满当当。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诸葛亮蹭着司马懿的脖颈，他温热的气息让司马懿有些痒，“那明天还去玩吗？”

“我还以为你把票撕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打算圣诞那天主动和好的。”

“这次是我主动。”司马懿有些闷闷地咬住诸葛亮的耳垂。

“那下次换我。”诸葛亮笑了起来，他决定明天一定要在摩天轮上向司马懿求婚，把定制好的钻戒戴在他的手上。这样他一去打联赛别人看见他手上的戒指就会马上明白他已经有主了。占有欲如潮水般汹涌而上，诸葛亮拉着司马懿的手放在他的左心房处，那里砰砰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