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尘吉时——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兔年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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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常言，瑞雪兆丰年。

——

又是一夜白雪纷飞，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为百里松涛铺上了洁白雪霜。

仿佛只是弹指一瞬，那么多时光又从指尖溜走，无知无觉中，今日已是旧年最后一个白昼。

而有人正名正言顺的“虚度光阴”，翻身不起，理所当然枕着某人的腿赖床。

尘不到知道他醒了，也不扰，这样的人躺在自己身边，本就赏心悦目，何必去催。

正当他支着头垂眸时，门外传来声响，“……尊上？”老毛非常、非常轻的叩了三下门，听见一声极低的“进”，便悄悄把门扒开一条缝。

“那个……没什么事儿，就问问早膳何时送来？”

尘不到想了一会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轻托起闻时的头，指尖触感有些微凉，便将闻时重新安顿到枕头上，又轻轻将被子向上拉了几下，随后关门蹑手蹑脚出去了。

木门关上的时候，闻时就彻底没了睡意，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用青色的发带一丝不苟扎好头发，系好腰带，想了想，还是披了件外衣，也出了门。

雪落了一夜，现在已经停了，天地都是白茫茫一片，松林星星点点的绿铺盖点缀在不远处，在一片白中格外显眼，莫名有几缕岁月静好的意味。

他一低头，门外有两行不算深的脚印，向前延伸而去，像是故意为闻时指引去路。

闻时循着脚印向前走去，料峭的冬风吹过，刚被人指尖抚过的皮肤有些微红。

——

他循着脚印来到膳房，炊烟袅袅，红炉里映出堂火的光亮，一人在此忙碌。

火在炉里散发光与热，温度攀升，尘不到便脱了红袍，顺手挂在了门后的把手上。

闻时刚踏进门框，便被雾气糊了满脸，下意识皱了皱眉。

尘不到听见声响，抬头望去，笑意荡漾在嘴角：“不赖床了？”

闻时撇撇嘴，没理，转而问道：“在做什么？”

尘不到把锅里的东西盛出来，端了一碗给他，应道：“汤圆，芝麻馅和豆沙馅的，当早饭吧。”

闻时转身正要寻筷子，尘不到直接拿起身边刚顺手用过的那双，示意闻时凑过来，伸手喂了他一个。

淡淡的糯米香在嘴里化开，这颗是豆沙馅的，甜的过分，丝丝缕缕的甜味用舌尖一顶，便填满了嘴里的每一处空间。

闻时接过他手里的筷子和碗，倚在桌边，又吃了一颗。

刚好，这颗是芝麻的，那股特殊的香气蔓延，不似豆沙那么甜，咽下去时还能品出很淡很淡的苦味，刚好中和了豆沙那过分的甜。

尘不到看着闻时眼角上挑，便知道这是合上口味了，陪他一起倚在桌边，在这片雾气里却暮然想起了些许旧事。

——

刚上山那段时间，闻时其实挺怕冷，不过也是尘不到后来自己看出来的，小闻时倔的很，冬日练功手容易僵，冻得指尖发紫，他也不言，只是甩了甩手面无表情地继续。

有一次尘不到解了笼回来，正走在积了层薄雪的石子山路上，没往练功台去，却听得傀线破空的声音。

他只是笑了笑，抬手卷了那傀线的末端，轻轻一弹，傀线便朝主人甩去，捆了个结实。

躲在松树后的闻时按捺不住，一挣便漏了陷。

尘不到摘了青面獠牙的面具，走过去用瘦白好看的手敲了敲树干，笑道：“谁家的小雪人，见了师父又不叫人？”

“尘不到！”闻时瞪他。

尘不到嗤笑一声，抬手解了傀线，微微弯腰，嗓音有些低：“谁教你的本事，就这样和师父打招呼，嗯？”

雪人不说话了。

尘不到视线下撇，无意间看到了闻时发红发紫的指尖，移开视线，顺势拉起闻时的手，言语道：“走吧，去我屋里坐坐。”

手里的温度冰的人心凉，尘不到不自觉又握紧了些。

——

闻时还喜欢踢被子，长大了才老实一点，之前有一回，尘缘作祟，闻时满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坐了半天，眼前胡乱的景象久久不散，要睡也睡不着，便偷偷爬下床，出了门。

夜晚气温低，他走着走着，走到了尘不到的门前。

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冲动使得他想径直推门进去，但犹豫不决，就在转身之时，木门被从里拉开。

尘不到声音有些哑又有些懒散，不知是刚醒还是未睡，就这样唤他：“雪人，这么晚，还不睡？”

闻时低低应了一声，听得尘不到说：“那来我屋里吧，老毛备了一张小床。”

他正要答话，尘不到又含着笑意补了一句：“外头冷。”

脚步便不由自主歪过去。

结果还是尘不到半夜被热醒，发现闻时什么时候爬到了自己床上，整个人缠在自己身上，睡得倒是香甜。

他好笑的轻轻将人扯下来，小闻时还不自觉哼哼唧唧了两声，被他顺势搂在怀里，尘不到瞥了一眼隔壁被踢得乱七八糟的被褥，无奈的笑笑，侧身搂住，拿被子裹紧，一起睡去。

——

闻时不言语吃完了一碗汤圆，突然出声将尘不到的思绪拉回来：“这也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么？”

尘不到愣了愣，随后笑道：“什么时候的事了，记这么清楚？”

谢家的小公子的确有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汤圆这种东西，以前都是谢府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张罗着煮的，他知道那些姑娘擅长这个，也乐意做，每次就在旁边学一点，渐渐地，也能自己动手了。

那些记忆太久远，在闻时第一回问起的时候，他脑海里莫名闪过那些曾几何时的无忧岁月，便答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成想被记到现在。

闻时其实对“谢问”了解甚少，一千四百余年前的岁月里，他很难想象出如今的尘不到束发，策马穿林，沿钱塘湖赏亭山杏花，身上都是人间气息的模样。只能从尘不到嘴里的一些闲言碎语，一点一点拼凑出一个属于他的完整的谢问。

尘不到接过他手里的碗，把自己之前在谢府学做汤圆的事当作笑料讲给闻时听，隔着缭绕未散的雾气，他清楚的看见闻时的眼尾是向上挑着的。

这便是心情大好。

——

一天在师兄弟们打雪仗和聊笑间就接近尾声，老毛和大小召在膳房忙碌，张罗了一桌子菜，还有从山下买来的清酒。

这酒不算浓，多喝几杯也不会醉，只是有一股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去。

尘不到一个没注意，闻时就多喝了几杯，耳根染上一层薄粉，伸出去的手有些不稳，再一次举杯时，不小心抓起了尘不到的杯子。

“嗯？”尘不到杯里沏的春茶，味道差别太大，闻时疑惑皱起眉，手里的杯子却被伸过来的手轻轻拿走。

“你啊……”尘不到无奈的弯了弯眉眼，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动作。

庄冶钟思正在抢夺最后一块年糕，卜宁在一旁劝架，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眉眼间都是笑意，一切温馨又甜蜜，平安而幸福。

——

尘不到拢紧了闻时的衣服，就跟在闻时身后一步之遥，看着闻时踩出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有些摇晃的来到了木屋前，然后飞身一跃，落在了屋顶上。

尘不到足尖点地，也一同陪他坐在屋顶。

已是新旧交替的时分，这里能瞧见远方烟火和近处的天灯，人间热闹的很，卜宁钟思庄冶在不远处拿着烟火玩的开心，一片一片的光亮划过夜幕，照亮了松云山头的黑。

山脚放天灯的习俗已延续千年，本是为了感激山神保佑恩赐，后来传着传着，便多了祈福的意味。

天灯起，照人间，祈福愿，佑来年。

灯火连绵，属引成一片璀璨的光带。

浅淡的烟花燃尽的气味飘来，仿佛诉说着人间的万世太平与繁华盛世。

闻时侧头看去，身边人一袭红袍，有些酒气在身上，但不浓，还伴着今日下山去集市时染上的冰糖葫芦与红豆沙汤的味道。

那是他身上本就该沾染的人间烟火气。

所以说，闻时喜欢新年。

因为这个时候的尘不到满身都是俗世凡尘的味道，不再是山中仙，而是世间凡人一个。

甚至能从如今的模样瞧见不知多少年岁前，那个春风飒踏穿林梢的谢家公子的身影。

“想什么呢？”尘不到逗他，刮了一下闻时微红的鼻梁，“还魂了。”

闻时转过头，也笑起来：“没什么，就想跟你说，新岁平安。”

尘不到温柔的吻落在闻时脖颈间的凸起，有些痒，闻时便下意识喉结滚动，偏头侧过去。

“躲什么。”尘不到轻轻扣过闻时的后脑，不容他退缩，轻车熟路探入他口中，酒后残存的留香被发酵，突然变得浓郁起来。

“没有……唔……”

黑夜里映着远方烟火，此刻又飘起细碎的雪花，簌簌落在了两人乌黑长发上，那模样，就像……他们在人间偕老白头。

过往的痴妄欲念早该烟消云散，无论是现在的尘不到，还是曾经的谢问，无一例外，都是他的红尘。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松云山上长风入林，涛声百里，只见远处青山静穆，细雪长绵，时光奔流，这样的日子他们依然还有很多，很多年。

新春的钟声在此刻敲响，几个须臾后，四季轮转便又开启新的一轮。

新岁，岁岁，皆顺遂平安。

（完）

by慕南鸢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宝子新春快乐呀！
祝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平安喜乐，身体健康，步步高升，每天都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