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影】无疾而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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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卡着脖子压在地上的青年喉间呕出一口血来，男人居高临下一只手用能够直接让一般人窒息而死的力道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剑，剑尖抵住青年的心口。两个人身上都是斑斑驳驳一片狼藉的伤口，不过显然青年身上的要更重些。
周围下着大雨，雨水倾盆浇到两人身上。天空一片漆黑，乌云吞噬了所有的阳光。
青年的眸子已经没了往日灵动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红和深邃的漆黑。痛楚在他眼里一闪而过，不过很快看到男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眼中隐约一些慌乱马上褪去，爬上了难以言喻的讥讽和玩味。
“一遍又一遍的，你腻不腻啊……”他拖长了声音，听起来相当令人厌恶。
“你不敢杀我的，你怕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住口。”关霆眸子沉了沉，不过并没有就这样乱了心神，左手仍然压的青年动弹不得。这样的招数太岁玩了太多次，他已经不会再仅仅因为两三句话而动摇了，“就算不杀你，也不会再让你逃走一次。”
太岁并不意外于关霆的不为所动。他满是嘲讽地嗤笑一声，突然挑了挑眉，道:
“……你想见见他吗？”
关霆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好久没见他了吧，想再见他一次吗？”
太岁刻意压低了语调，充满蛊惑意味地道。
“住手！”
关霆猛然反应过来，瞳孔猛的收缩，右手正打算扎下去，就见太岁按住他的手，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而失焦，然后马上又重新缓缓清明起来。
“……关霆？”
无比熟悉的音色响起来，带着些许犹豫和迷惑。
剑尖猛的收住了。一切瞬息之间发生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太岁往常最多也就是模仿伪装高影的口气说话或者言语嘲讽刺激。关霆举着刀的动作突然无措起来，他怔怔地望进高影的眼里，就好像在确认他是不是又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这很有可能是另一场骗局。他告诉自己。太岁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他认得这双眼睛，太岁不可能装的出这么干净的眼睛。
他还愣在原地，高影突然嘶得一声。
“好疼……啊……”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高影的意识比太岁虚弱太多，对痛觉非常敏感，不自觉就把手松了松。
高影只觉得自己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全身都痛，钻心地痛，肋骨和腿好像都断了，手臂上全是血。他才活了二十岁不到哪受过这罪啊，一下子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差点没直接呻吟起来。他大概猜到这些伤都是谁打出来的了，眼下罪魁祸首眼里一片慌乱遮都遮不住，没再掐住脖子却又不敢彻底真的放手。
为什么这半年来唯一一次拿到身体主动权居然是这种情况啊。
“

……你还好吗？”关霆沉默了半天，问了一句相当没用的问题。他看着高影疼的表情扭曲，心脏某处也像是被人揪了起来，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感到内疚。
“……他说你有问题问我，让我出来了。”高影因为痛楚有些精神恍惚，但他实际上完全没有责怪关霆的意思——哪怕他实际上还挺怕疼的。他看着关霆那张俊脸上的伤还有他一片空白的神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保护这么多人很累吧。你的伤不比我的少啊。”
“……你先别说话。”关霆咬咬牙打断他，“我试试看有没有办法稳住你的意识。”
“你让我说说话，我的意识更有可能稳住。”高影不以为然道，声音有些虚弱，“我大概知道你念念不忘的事是哪个问题了——可是你不是想一直留在南亭吗？”
“……”关霆沉默了一阵，“湖北到广州一个来回，我不需要花特别久。”
“脚踏两条船啊你这……”高影噗嗤轻笑一声，扯淡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他睁开眼睛看着阴云一片的天空，瓢泼大雨打在脸上，让他想起了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一场大雨。那场雨里有一把伞救了他，这场雨里却是他想救另一个人。
“……我妈大概会挺喜欢你的。”他突然小声说，像是喃喃自语。
“她老抱怨我就知道给她闯祸，她想要一个不生事的儿子好多年了。”
“我爸老喊我给他跑腿，你腿脚快还会瞬移，以后十分钟的事你一分钟就能搞定。”
“我表姐肯定也特欢迎你，她一直希望有个长得帅的在家里赏心悦目。但是她欺负我你可得帮我啊。”
“……别说了。”关霆的声音开始抖。
不行，我得说。高影想。时机还没到，他必须等太岁放下戒备。但他来不及思索出口的话，说出来的都是第一时间真心想到的东西。
就在今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你以后回南亭还可以带上我，我估计也会想关叔。我也想回来看看……”
你别说了。关霆低下头，想阻止高影继续不停地说下去。没想到他刚对上高影的眼睛，一抹刺目到妖异的红就在青年的眼里猛的开始开始蔓延，危机感如潮水般涌过来，关霆意识到了太岁的伎俩，然而他刚才已经彻底被高影那些话打的手足无措来不及反应。太岁露出了一个可怖的笑容，伸出右手猛的向关霆咽喉掏过去。
眼看那只手就要折断关霆的头颅，只见高影的左手猛的抓住了右手的手腕把它阻在了半空中。那只左手握得极紧，指甲直接扎进了肉里，滴滴答答全是血，就好像完全没有痛感不是自己的手似的。
只见高影的右眼被太岁占据，一片赤红，左眼却瞳孔分明，神智清晰。他咬着牙，又是一下呕出一口血来，脸上却带着点胜利般的笑，声音几

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想都不要想。”
——你松手！太岁在脑子里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偏不。高影笑的得意。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眼前黑一片白一片，世界天旋地转，但是还是死死控制住自己的左手和身子。关霆好像在不停喊他的名字，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我其实还挺聪明的，想不到吧。他对太岁道。
不久之前，他一直被关在太岁的脑子里。他不能出去，但是太岁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唠唠叨叨。
“你跟我站在一块不好吗？”太岁一直在试图说服他，“我现在和你是一体的，我的好处也就是你的好处，为什么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呢？”
“站在你这边有什么好处？你要把全世界都吃光，到时候地球就剩下我们两个你倒是说有啥好处？”高影白了他一眼。
“……那就不吃，奴役他们，也行，我可以听你的。”太岁想了想，眼神更热切地看着高影。
高影依旧摇摇头。
不可能的。
“你要是……把人类都毁了……他去哪看他的南亭啊……”
他挣扎着道。尽管关霆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太岁明白了就好了。他的眼里闪烁起那一片灯火通明，他伸出手，好像要把它抓住。然后他又笑了，他看向关霆的方向，喃喃自语一般。
“……跟我回家吧。”
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胸膛，往关霆的剑尖撞了过去。
——
三个月后，湖北。
“我都做过两遍笔录了为什么要再做一遍？！找个失踪的人就这么难吗？什么叫再确认一下信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你们广州警察找不出来？！”一个女人拿着手机吼道，音量几乎要把整栋楼都吵醒。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扰民了，做了个深呼吸压低声音道:
“行吧，那我明天再去一趟。别给我叔叔阿姨打电话了，他们俩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太好，我弟有什么消息打我电话就好了。”
她挂断了电话，随后在楼底站了一阵。直愣愣地盯着外头出神，突然捂住脸，极轻极轻地抽泣了一声。然后擦了擦脸，确认自己表情一切正常，然后往楼上走。
走到最上一阶的时候突然腿软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下来了。不知哪突然刮起一股风，硬生生给她吹直了身子，稳稳站上了最高一阶。
风？女人一愣，这个季节会有这么大的风吗？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一转身进了旁边的屋子，碰得关上了门。楼底的花坛树后，一个硕高的身影走了出来，抬头看向她差点摔倒的位置。
——你这一辈子，好像不是在保护一群人，就就是在保护另一群人。一个人声在他脑海里想起，带着青年特有的调侃音色。
“你说得对。”他轻道。随后身子一转，消失在了夜幕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