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奔赴（十）

赵泛舟看出陈羽的意思了，心里有了主意，便开始配合他的演出，实则为了刺激一下张泯。

“不是说别让你来接我吗，等多久了？”

“没事的，也没多久，人家就想早点看见你。”

陈羽一八五的大个儿说这些扭捏的话实在有些违和，张泯真不确定他和赵泛舟什么关系，但是他来了有些话肯定不能说了，也就只好作罢。

“谢谢张总。”

赵泛舟坐到陈羽后座上，冲他挥了挥手。

“抱紧我啊，小心一会儿过减速带颠簸摔下去。”

陈羽自然地从他背上拿下书包放在车篓里，赵泛舟配合地揽上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张泯就看着俩人姿势亲密地走了，直到进了校门再看不见。

这个人会是赵泛舟的新男友吗？

也是，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学习成绩优异还是校草，追他的人应该很多吧，他在自己这儿受了伤，就算重新搞个对象也无可厚非。

那自己呢？

张泯想起他说的那句话，“谁离了谁也能活”，要是赵泛舟真的像在车上说的那样以后都不打算缠着自己了怎么办呢？要是他真的又搞了对象……

陈羽骑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停下车子就不骑了，让他赶紧下车。

“自己走回去！沉死了沉死了，你这包里是啥啊，拿的时候也沉死了。”

“接着骑啊你，太不够意思了，你忍心把舟哥哥扔在路边不管吗。”

“呕，别恶心我了，你看你兄弟为了你付出多大代价！你骑着驮我！”

陈羽下车，赵泛舟接过车把翻身坐上去，开始骑，陈羽跳到后座上，车子晃了一下后平稳前进。

“那个张泯来干什么啊，上次不是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吗。”

“我去他公司送奶茶，他把我送回来的。”

“泛舟，我劝你少和他打交道，豪门有多乱你前几天办事儿的时候也见了那么冰山一角，人心根本猜不透，这个张泯说不定想利用你啥的，说实话我真不看好你俩的感情。”

“知道了知道了，你又开始了。”

“我还不是为你好！我听我爸讲的那些事儿，害，各种都有，再说这个小张总他不是家里亲生的，没有实权，你别跟他走太近了，干脆以后别往来了。”

“行我听你的，我俩已经分手了，他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花过，你可别看不起我。”

“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就当你是年少不知事，被他个老油条给欺骗感情了，别当真。”

陈羽一直以为是张泯看上了赵泛舟，然后用某种手段逼迫他同意包养关系，圈里人谁不知道小张总的作风。

殊不知，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真假难辨。

赵泛舟没有为自己和张泯的关系辩解，默默听他絮叨，陈羽非常热心，所以赵泛舟虽然性格孤僻但和他走的也近。

“我觉得吧，张泯刚才想和我说什么，但你一来就被你打断了。”

“怪我喽？”

“没有，其实还是想听听他想说什么，放不下。”

“正常，慢慢来吧……”

俩个少年骑着车子穿梭在青葱的校园，撞碎一地阳光，留下拉的长长的影子。

张泯在校园外面没有立刻就走，他仰起脖子来看着校门，眼里不无向往。

他没有上过大学。

父亲并没有让他按照一般的顺序来上学，在家里给他请了家教，上完九年义务教育直接出国留学，找了外教，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在社会上锻炼了。

校园里纯洁的关系他没体会过，也想象不到，父亲教导他交友要小心谨慎擦亮眼睛，张泯吃过亏以后便学会了伪装，不以真心示人。

直到遇见他……

一个捧着真心来的小傻子。

后面的汽车滴滴滴按了好几声喇叭嫌他挡路，张泯这才回过神来驱车离开，却没有去公司。

他漫无目的地开车瞎晃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该去哪里。

在这里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毫无意义的生活让他每天过的都是一样的日子。

“喂，小雨，干啥呢。”

“打游戏呢，咋了？”

张泯有点难过，他想找人陪自己说说话，至少不能再emo下去了，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喂，说话啊，操，挂机了，被队友骂了。”

“没事儿。”

“怎么了，有事就说，跟我还见外？我不打游戏了，找你去？”

“我没在公司出来了。”

“你在哪儿呢？”

张泯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周边越来越空旷，已经到了郊区，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导航去你家吧，方便不？”

“方便方便，随时欢迎，在我自己的公寓呢，别走错了。”

小雨家也挺有钱的，他有自己的房子，平时并不和他爸妈住在一起。

张泯把抑制贴又贴上，怕自己的信息素泄露留下马脚或者影响到小雨，对着倒车镜照了照保证万无一失。

小雨家应该有酒，张泯就买了些菜带着去他家了，小雨家常年放着他的拖鞋，有时候他也毫不客气地住在他家。

“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

“买了点菜，把你这儿的好酒找出来陪我喝点。”

“现在？才下午，你公司没事儿了？晚上再喝也行啊。”

小雨虽然这么说，却接过他手里的菜自觉地去厨房找出盘子来倒进去摆在桌子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瓶白酒。

“想翘班不行吗，我可是总经理。”

张泯瘫在沙发上，拆掉领带随意一丢，把褂子也脱掉随便一丢，像个大爷一样躺倒，看着小雨忙前忙后准备酒菜。

小雨没问，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儿，能做到也就陪他喝酒说说话了。

只是没想到这消息这么劲爆，小雨瞪着眼大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听清就算了。”

“张泯？！你闹呢？赵泛舟到底哪里好了你还想复合？！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要不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个！”

张泯看着小雨满脸都是“我不理解”，却懒得解释，拿起酒瓶来往杯子里倒满酒，刚想举起来又被小雨按住。

“别喝了别喝了，祖宗，你是不是喝多了说醉话呢。”

“我没喝多，我挺清醒的。”

张泯低下头看着反光的酒杯，他闻得到小雨的信息素，是啤酒味儿，他不确定小雨能不能闻到自己的，但他对这个味道无感，身体也不会产生闻到兰花香时的反应。

“我觉得他对我真挺好的，我那天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挺对不起他的，今天我又看见他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想让他离开，甚至……甚至身体有一些奇怪的反应，好想让他抱抱我……”

“那是信息素！你得分清楚什么是信息素依赖什么是你心里的感觉！omega对Alpha信息素产生反应很正常！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Alpha了。”

“可你也是Alpha，我怎么对你没感觉。”

“咱俩在一块儿那么长时间了，我是你兄弟。”

“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想和赵泛舟在一起。”

“我没当真啊，张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之前不都断的干干净净的吗，怎么这次拖泥带水的，大不了再找一个别的男大学生。”

“他不一样，这个人，只能是赵泛舟。”

小雨欲哭无泪地看着张泯一脸认真的表情，心里也清楚既然他对自己说了肯定是已经认定了，只是不理解这个赵泛舟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不管你的事，爱怎么着怎么着。”

小雨赌气地说了句这个，按着酒杯不让他喝，自己却举起来一饮而尽。

不过张泯并不拿他这话当回事儿，小雨每次都这么说，可哪次也都帮了自己。

“小雨，我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为别人，为我爸，为四海集团，为手底下那帮信任我的员工……这次，这次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赵泛舟能带给我快乐……”

张泯低头看着杯子，里面的酒映着灯光反出屋顶的吊灯，随着波纹的晃动灯也跟着晃，他鼻子一酸，语气虽然很轻松，可他心里清楚，一路走来的心酸是骗不了自己的。

小雨听出他话里的哽咽，心里也挺难受，张泯突然抬起头来用红红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副模样任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是他难得显露的脆弱。

“喝一个。”

他举杯和他碰杯，俩人都一口气喝完了，张泯好像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咳的那么剧烈，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小雨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张泯接过来擦了擦又恢复如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倔强地继续喝酒。

对，张泯过的并不开心。

既然赵泛舟能让他开心，那就让他们在一起。

小雨虽然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界定和具体事由，但只要能让自己兄弟过的开心一点，那能帮就帮。

“去吧，复合吧，公司的事你也不用事事亲为，人活着得为了自己，得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其实小雨挺想说“我都替你不值”，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我支持你”，张泯为了四海集团兢兢业业，却还要被猜忌怀疑，换不来真心，一点都不值。

“小雨，我觉得赵泛舟和我一样，我对四海集团真心换不来真心，已经够惨了，他对我真心……我想让他也得到我的真心……不对等的付出与回报……那……那滋味儿太不好受了……”

面对自己的好兄弟，张泯可以做自己，可以袒露内心所想，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面对赵泛舟，张泯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上着发条执行程序的机器人。

也该为自己活一把了。

也该为自己争取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