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其之二》 雖然是早上,但位置偏僻的店家內已經坐了好幾組人,有幾人是尚未妝扮的遊女與男性的組合,看似店主的中年女性走過來。 「唉呀,許久不見炭子小姐已經有了間夫嗎?而且還是未曾登樓過的新客?上哪認識了這麼帥氣的老爺啊?」 「不、不是的!只是幫茶屋的客人帶路到這裡而已!我還是引込啊!」 背對杏壽郎的炭子用力地搖頭否定了,看她激烈的反應,杏壽郎大致上猜到是怎麼回事,也就是說被當成私會的遊女與情夫了。 消除誤會後被帶到座位上,除了菜單外,杏壽郎也觀察著店的內部。 這麼說起來天元曾經說過他與中意的娼妓也會在工作以外的地方幽會,這裡除了兜售點心外大概也能作為那方面的場所使用,難怪店面的面積比想像中更小,內部大概有多個可供行房用的包廂。 「要帶給忍小姐跟香奈惠小姐的團子,請給我甜醬汁跟黑蜜黃豆粉的各四串,要打包帶走,然後這位先生……」 「要茶跟團子!剛剛炭子小姐說的那兩種口味都要三十串!」 「謝、謝謝惠顧……」 店主震驚地接下了杏壽郎的點單,一旁的炭子雖然始終都不肯把臉轉過來,但聽到團子的數量時肩膀猛地抖了下。 店主的背影消失在店鋪深處,不久後端著托盤回到兩人的座位上,杏壽郎眼前放下了茶杯與兩個盤子,由於已經烤好的數量還不多,所以打算邊吃邊等待,炭子要的那一份也已經打包好,杏壽郎的視線回到打算起身道別的女孩身上。 「妳點的團子是偶數根啊!三個人的話要怎麼分呢?」 「沒有,不打算自己吃,因為之後還有工作……」 「這可不行!被說了該休息的時候就該好好休息!」 這女孩大概是相當認真的性格,杏壽郎也常被人說死腦筋或性子太急讓人追不上,老是過於沉浸於工作中而懈怠休息,雖然認真不是壞事但這樣對身體確實不好,杏壽郎不在意味道會混一起將兩種團子疊到其中一個盤子上,然後抽出盤子底下的油紙,把屬於自己的團子各包了幾串起來送給炭子。 「請好好休息!然後認真工作!」 「怎麼行!讓您請客什麼的……」 「這是帶我來的謝禮!」 硬是把團子塞給女孩後,杏壽郎仍舊盯著那總是不離身的包袱看,從這角度看,盯多也只能瞧見撲了白粉的額頭,雖然以他的個性不會打算趁機偷看女性的臉,但是有必要遮得這麼徹底嗎?杏壽郎靠得很近,包袱中傳來帶著甜味的苦澀氣味。 「那個,不要靠得太近比較好。」 「這是什麼?」 「……墮胎藥,如果用在男性身上的話會導致性力衰退的。」 「……唔。」 炭子壓低了聲音這麼說,杏壽郎無言地稍微退開了一點,雖然他現在並沒有戀人,但突然聽到那幾個字還是會有點震驚,抓準了時機,她帶著好幾個裝了團子的紙包站起來,向杏壽郎鞠躬道謝後往外走去。 很好奇為什麼這麼年輕的女孩會帶著那樣的藥物,但在這裡或許也並不是如此稀奇的事情,未曾在此見識過夜晚的杏壽郎,終於有了強烈地身在遊郭的自覺。 被店主委婉地叮囑要降低音量後,杏壽郎安靜地吃著堆成小山的團子,雖然店內始終沒有滿客,四周來往的顧客依舊絡繹不絕。 杏壽郎一邊吃著團子,一邊再次翻看從衣內掏出的古舊書信,不知不覺間店內迴盪起不穩的氣氛。 本應是讓人放鬆休息的茶屋,但仔細觀察後就能發現客人、尤其是成群前來的遊女們臉上帶著恐懼與憂愁的神色。 「……終於被找到了,據說胸口還插著丹羽的髮簪,喉嚨都被割開了居然還有力反擊……」 「好可怕啊!聽說事先將刃物藏在了袖裡,是預謀的吧……」 「丹羽跟阿蘭都是幻日大人找到的嗎?」 「看來那個男人也很快就會……不如說死了更好……」 豎起耳朵聽到的八卦應該就是早上的事了,從遊女們話中的片段拼湊起來,是為了男人爭風吃醋的遊女拉著另一名遊女同歸於盡的惡性事件。 那麼,在發現遺體的河岸哭泣的狐面少年與死去的遊女又是什麼關係呢? 杏壽郎生性好奇心強,但終究只是剛好撞見,不是他能插手的身外事,不知不覺店裡女性的數量變少了,當他把滿腹疑問連同追加的團子與茶吞進肚內後,店主前來告知晝見世的時刻已到。 妓樓一日間分成兩個時段營業,因此引手茶屋也跟著妓樓的作息,杏壽郎到來的時間點人尚不多,若眾熟練地招待熟客,拿著印製了遊女照片的細見讓客人挑選今夜的敵娼,一看就知道是新客的杏壽郎則被親切地引到寬敞奢華的宴會間,仕者奉上玉露。 寬敞的室內算上杏壽郎,目前只有三名新客,身旁兩人中的一人緊張卻興奮地查看四周,另一人像是要跟誰比拼似的,對著彈奏樂曲的藝者炫耀自己的身家如何高貴,在那之中只有杏壽郎靜靜地喝著品質比外面茶屋好上幾個級別的茶水。 因為方才的失誤,杏壽郎決定在能與引手茶屋方的工作人員單獨談話前最好不要擅自行動。 在若眾詢問時報上「杏」的假名,這也是與天元商討後的決定,如果是行商的學徒來尋人自然可以免去這方面的麻煩,但煉獄家當主的身分在這裡相當敏感。 雖說杏壽郎本人不知道,但在遊郭中產屋敷家乃至底下作為實質管理者的眾柱可謂赫赫有名,使用假名除了掩人耳目外,重要的是展示想私下了事的誠意,若是使用真名,可能就會演變成產屋敷一族向遊郭方施壓的情況,對象又是風評不佳的嫖客,杏壽郎最想避免的是因自己處理不當而損害主公的聲譽,現下只是想在原本的目的外順道尋找一名行商,無須引發太大的風波。 當然,等解決完這件事,要著手處理杏壽郎掛心的另一件事時也要用一樣的方法。 若眾抄寫完名諱與大致的身家背景後退至一旁,藝者像要引起注意一般「鐙」地敲擊了三味線的琴弦,隨著鼓師清朗的聲音,屋內的氣氛變得肅穆起來。 「幻日大人入室。」 杏壽郎之外的二人、包括看似富商的招搖男都安靜下來,屏氣凝神地看著逐漸拉開的紙門,為來者開門的若眾退下,能看到門後跪著一名男性。 說是男性,也不過是從跪姿判斷出來的,來者的面容被不透光的面紗徹底覆蓋,應和著幫間的聲音,被喚作幻日的男性緩緩站起進入室內,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少見,旋即想起剛才茶屋中遊女們話中曾經提到。 男性的身姿令人聯想到神主或宮司,身著花紋繁複的鳶色狩衣,在垂墜的流蘇裝飾之下踏入室內的腳踝卻是不可思議的赤足,雖然男性的身形並不是特別高大,但行燈搖曳的光源中卻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莊嚴感。 ……像雪夜中靜靜燃燒的篝火一般,不知為何在腦中出現明確的想像。 本已退到房間邊緣的若眾中的一人端起螺鈿裝飾的豪華木盒跟在幻日身後,以行雲流水般的步伐接近最靠近門邊的男人,在他面前跪坐的幻日,朝男人輕輕鞠躬,男人也連忙回以敬禮,然後帶著骨感的手如宣判般舉起。 「黃。」聲音是比想像中年輕的青年嗓音,雖然知道是指顏色但不知含意的詞句一出,原本緊張的男人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跟在幻日身後的若眾上前打開木盒,將某個黃色的小東西放在男人面前的膳台上,男人喜孜孜地將那樣東西握在手中把玩,從杏壽郎的角度看不清楚那是什麼。 幻日移動位置,接著是看似富商的男人。 「黃。」 「什麼!?」 幻日做出與第一個男人一樣的判定,這似乎令看似富商的男人有所不滿,男人粗暴地掄起拳頭想站起來的時候,面紗後再次傳出聲音。 「大人自是擁有足以引以為豪的絹絲商店,但近期絲線的品質似乎有所下降,為重新獲得熟客的信賴已經耗費了不少資金,我認為我的判斷並未失準。」 「你怎麼……」 原來如此,看來名為幻日的男性相當有本事。 記得方才若眾進行資料登記時男人可是徹底吹噓了自己的商店與資產,如今被被輕易拆穿,男人臉上比起惱怒,更多浮現出的情感是驚訝與恐懼,杏壽郎也不禁懷疑起眼前散發著奇妙威壓感的男性是否會使妖術或者讀心術,縱然他不認為那樣的奇術是真的存在。 「傳聞還是真的啊……可惡。」 牛皮吹破的男人咕噥著,自暴自棄地從若眾手中搶過黃色的物品,接著他的視線就隨著幻日的身子轉移到杏壽郎身上,是想看虛報自己的職業為民俗學者的杏壽郎會得到怎樣的評價吧。 彼此一鞠躬後,感受到跪在面前的男性正透過面紗觀察著自己,杏壽郎也不客氣地端詳著幻日,發現他似乎也擁有一頭深色的紅髮。 今天已經是第幾次遇上遮掩面容的紅髮人了呢?比起深思這個問題,杏壽郎發現這次幻日判斷的時間比起前兩個人長了一些,是受到自己徹底隱瞞了真實身分的影響? 「請您隨行前往隔壁單間。」 比出與前兩人不同的手勢,幻日身後捧著螺鈿木盒的若眾慌慌張張地站起,頓時室內的空氣騷動起來,能感到若眾與藝者們、包含兩名新客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杏壽郎,男女交頭接耳的聲音四起。 「……怎麼可能,肯定是黑吧。」 隨著催促的若眾站起身子,身旁男人不甘心的低語竄進耳內,然而杏壽郎無心留意那個男人,在離開房間前再次看向仍跪在原地的幻日。 像是自世間隔絕出來的身姿,與今日見過的兩個紅髮孩子的身影強烈地重疊在一起。 ✤ ✤ ✤ 或許會有人想知道的自問自答時間。 Q.會讓原作角色便當嗎? A.不可抗力嘛。 Q.會不會有炭子接其他客人的橋段?有的話我要棄坑! A.考慮中。 By Megatear (純推介,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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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29
此文是Written in water找到的,純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