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影】无疾而终「上」

※原作向「大概吧」
※图文无关，我实在懒得找图了

夜晚的南亭，家家户户亮着暖黄的灯，在高处可以望得极远，像是一片闪闪发光的星海，车流是翻卷的海浪，替代了在21世纪被阴云遮蔽的夜空。夜风微凉，轻轻吹动了袍角，关霆静静看着远处，楼顶天台一片寂静。

突然什么动静从脚下传来，他低下头。

“瓜霆你站电线杆子上干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青年仰着脸，眸子远远看去仍然亮的出奇。他轻轻踢了踢那杆子，举起手上的塑料袋晃了晃，放大音量好让高处的关霆听的清楚，“下来吧，我带了夜宵，要不要一起吃？”

关霆看了他一眼，默不作答。脚下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地，甚至都没发出什么声响。高影赞叹了一句，拎起袋子递过去，然后随意地在天台外沿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

“那边危险。”关霆提醒他。

“我现在又摔不死。”高影无所谓地道，他从塑料袋里掏了个虾饺出来，一口就咬掉半个，一边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为啥每天都到天台来，看风景吗？”

关霆静静地又把视线转回了那片灯火，眼里弥漫开星星点灯的橙黄，什么东西似乎一闪而过，但他始终缄口不言。

高影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关霆的回答，反正他有的是精力自言自语。在他眼里这片无机质的人造灯光和其他的城市并没有什么区别，并且光凭亮度这小居民村根本比不过市中心。要他选的话，肯定是真正的漫天星光更有吸引力和美感，不知道为什么关霆天天喜欢搁这看人造照明灯。

“……这里很好。”关霆突然道。

“嗯？”高影的虾饺叼在了嘴里，他眨眨眼，不知道关霆突如其来的一句答非所问是什么意思，“确实很好。”

他把最后一口咽进肚子里，拍拍手。小小的居民区在夜晚依旧处处是人气，有晚上闲着没事站在家门口和邻居唠嗑的老大爷，小孩三三两两街头巷尾追逐打闹。站在天台一整个南亭尽收眼底，温暖的生气从每一处角落散开，包裹住平凡美好的千家万户。

高影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瓜霆，这里以前是你家吧？”

关霆有些许惊讶，低头正好对上青年的眸子，里头明亮得过分的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道了声是。

难怪，高影点点头，突然有些郁闷起来。关霆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了？”

“这里是你的家，你以后肯定会一直留在这边。”高影仰起脸，这回是真的和他对上了视线，皱着眉眼里写满了认真，完全没有以往随随便便说大话的样子，“可惜了，我本来还想问你以后愿不愿意跟我回去的。”

“……什么？”关霆一愣，

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肯定会回湖北，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高影似是无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总觉得你好像太孤单了……想到时候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不过……”

他昂起头，把最后一点食物渣子扒拉进嘴里。

“——现在看八成是没戏了。”

“……为什么？”关霆沉声问道，一眨不眨看着高影的动作，微微蹙眉。谁料高影一副十分震惊“什么你居然还问为什么”“我对你太失望了”的表情瞪大了双眼，音量大到吓了关霆一跳:

“——因为我当你是朋友啊！”

这话高影已经说过一次了，然而上一次关霆其实并没真的放在心上。他看了高影一阵，猜测道:“你朋友很多？”

他只能理解为高影大概对人一直如此，除此之外，他不敢多想。

“……也还好吧。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加起来……呃……”果然高影点了一会自己都点不清楚了，索性放弃，拍了拍关霆的肩膀，“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救过我，我救过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高影自顾自开始扣帽子，全然忘了面前这人杀他的次数和救他的次数大概也差不多了，“而且中间还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虽然我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当你是我的生死之交了！”

“……”

“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的生死之交很值钱的好不好！我认真的！”

“你夜宵吃完了？”关霆突然打断他。

“嗯？？”高影一愣神。

“不是说和我一块吃？”关霆的眼里似乎一闪而过些许笑意，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仿佛只是看错了一般。高影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手里的空袋子。

“……”对不起，吃光了。下次赔罪。

青年迅速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关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继续去看那片灯火通明。三百年来这里似乎从来没真正变过，朝代更迭，四季轮转，人不是那些人，南亭却还是那个南亭。

他不可能离开这里，但是还是在心里同高影说了声谢谢。

但是……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已经不可能和人有生死之交，高影是不一样的，确确实实是不一样的，但是不一样的地方并非在于情感的深度。他不允许同他人有过深的羁绊，因为这样的唯一结果就是把对方拖累着同他一起坠落。他不愿意再看到另一场悲剧，哪怕还有一丝转机他都会牢牢抓住。

所以他想听到的是什么呢？

他不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

风轻轻掠过耳畔，叹息着轻轻离开，默默看着这个从来有所缺憾的故事悄无声息留下了一个新的伏笔。很快关霆就没法几乎思考这个问

题，因为他再不拦着高影明摆着是打算在天台上打地铺了。被扔到床上强行熄灯摁进被窝睡觉的时候高影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或许是因为困倦细若蚊吟。

“其实……大概……还有一个原因来着……”

“什么？”关霆回道，并没发现自己无意识绷紧了身体。

“以后……再说……等这些都结束了，再……”

说到一半高影就睡着了。关霆看着他并不优雅的睡相，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袖子从他的手里挣脱，小心翼翼合上了门。